时间恍惚眨眼已是八月。
原本对于这场旱灾，家住四九城靠吃公家饭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
可伴随着旱灾进一步发展，国家上层也已经发现事情很是不对劲，为了援助那些受灾地区，各地粮仓的储备粮正在急速的消耗。
为了以防万一，各地无论是工人还是干部，每月分发的口粮都减少了些许。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城市中的人才得知国内诸多地方已经进入旱灾许久。
即使如此，这也仅仅只能是城市中的人们的饭后谈资而已，实际上在意这点的并没有多少人。
可在戴家村，难得回来一趟的戴郝仁，看着如今尚未被旱灾影响到的村子，对着村子中的老村长开口叮嘱。
“从现在开始，村子里多储存点粮食吧！最近两年收割的粮食除了上交的外就都留着吧，别卖了…”
虽说这个村子给他留下的好印象没有多少，可如今整个村子都是他的人。天灾已至，他自然也需要叮嘱一番。
“明白了。”
对于戴郝仁的吩咐，老村长没有任何的疑惑，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仅仅只是他，整个村子的人都相信戴郝仁不可能害他们。
更何况虽说如今旱灾虽未波及到这儿，可如今天气的异常他们这些农民怎么感受不到！
就算是戴郝仁没有叮嘱，他们也准备开始尽可能多的储存粮食了，如今戴郝仁如此郑重的叮嘱，他内心自然已有所猜测。
而事情也如同他所猜想的那般，时入九月，十月，各地的旱灾不仅仅没有停止，反而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连续多月明显异常的气候将组织上层彻底惊动，城市中各家各户分配的口粮进一步缩减…
时入十月时近黄昏。
与同学告别尚未回到家中，于莉就听到了自己肚子抗议发出的声响。
“……”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面色有些尴尬。
因为各地区持续发生旱灾的原因，家中所有人的口粮都一减再减，如今勉强五分饱已经是常态。
原本他们家是不必如此的，毕竟于海棠与何雨水的关系放在那儿，按照往常那般经常去戴郝仁家蹭饭那也不会有这种事情。
可自从家中双亲发现了自己二女那不正当的想法后，不仅仅只是于海棠，连同尚未前去戴郝仁家蹭过饭的姐弟俩也被严格禁止前往戴郝仁家，生怕他们产生不好的想法。
对于深明大义的于莉一开始自然是支持的。
毕竟人这个时代特色在这儿，现在讲究的是穷人光荣，一个人再穷也要讲骨气！
可伴随着时间流逝，每日口粮进一步减少，到了现在变成三天饿六顿的日常，于莉的想法不得不发生些许改变。
“我回来了…”
拖着疲惫又饥饿的步伐推开家门，屋子中晚饭的香味立马让她恢复了少许精神。
“于莉回来了，先休息一会，等你爸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早就准备好晚餐的于母正坐在靠窗座位缝补衣服。这个时代的衣服没有后世的耐用，经常性因为一些略大一点的动作就破损撕裂，从而缝缝补补是每个妇人的日常。
“嗯…”
目送扫了自己母亲一眼，点了点头的于莉视线不由自主朝着饭桌望去。
一碟咸菜，一盘五个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杂粮窝头，还有一锅很是清澈的杂粮粥。
明明伙食不咋样，于莉内心还很是有些失望，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吞咽了口唾沫。
没办法，实在是太饿了。
“我回来了…”
在她饥饿等待中，陆续的剩下的一家人很快归来。
“哎？又是杂粮窝头啊！”
这是于海棠很是抱怨的话语声。
“行了行了，家中什么情况你还不了解？”于母很是没有好气白了她一眼，话语很是不客气。“嫌弃的话可以不吃，反正你与雨水关系好，今天中午也没少在她那儿蹭吃的吧？”
于海棠有些脸红了，可依旧有些不服气：“怎么了？要是我能够吃饱我用得着厚着脸皮去蹭吃的吗？”腹诽中，她气呼呼的抓起那个属于自己的窝头发泄似的一点一点狠狠掰开掰碎。“我就不明白了，我与雨水关系好去她家玩什么了…真是的…”
对于自己父母禁止自己继续前往何雨水，好吧！准确来说是戴郝仁家蹭吃蹭喝，于海棠可是已经怨念很久了。
即使她很多时候会偷偷找机会跑出去蹭饭，可相对于每星期唯有放假那一天只能蹭一顿的悲伤，哪有天天跑去他家吃好喝好大鱼大肉来的愉快？
“你说为什么？”
“什么啊！我不是答应你们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想法了么？你们还信不过我？”
“你说呢？”
“啊啊！妈！哪有你这样的！”
…
母女俩日常争吵话语不断。
可今天很是意外的，于父竟然没有开口。
“爸？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理会日常斗嘴的母女，感觉到了自己父亲的不正常，小口小口细细咀嚼着窝头的于莉扭头望向自己父亲开口询问。
“唔？啊！…”
回到家后一直神游天外的于父恍惚中回神，感受着这一刻不仅仅只是长女于莉，连同妻子还有其他儿女投来的关切与疑惑，回过神的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他如此模样，几个孩子不明白，可身为其的妻子的于母哪还能够猜不出。
“是老家那边来消息了吧？”
叹了口气，将手中只吃了一小半的窝头放下，于母话语很是有些沉重。
“嗯…”于父点头。
“老家那边？”
于海棠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
于家老家在北方，二十多年前因为战乱才来到了这儿。于父是幸运的，在这儿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他的其他兄弟到最后也只能与父母长辈一起回北方农村种地。
“爷爷那边也招灾了？”
话语到此，于莉也想到了某个可能，眉头紧皱眼露担忧的她一时间也没了胃口。
“是的。其实去年就开始了。只是当时上头有救济，旱灾也不严重，附近山林里寻摸一下也能够填饱肚子…”于父点头，也放开手中的窝头叹息连连的开口解释。“现在不行了，接连大半年没下雨，家中的存粮还有救济粮也见底了。如今更是十月，附近山林中也难寻摸到吃食了。所以…哎…”
之后的话语不用多说，要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又有谁会厚着脸皮求救呢！
“那怎么办？要寄些粮票过去么？”于海棠也想到了某个可能，她虽然内心其实有些不愿意，可回想一下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她内心最终也只有叹息。
“还能不管不成？”继续拿起窝头的于父，话语闷闷的反问。
“……”于家一时间都为之沉默。
是啊！还能够不管不成！
可这一分家中口粮就更少了啊！这日子怎么过哦！
于家一众人内心这才刚刚重重叹息，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请问这是冯有花的家么？我是邮局的小张，这儿有你的电报！请麻烦你签收一下…”
冯有花？那不是于母名字么？
于家众人对视一眼，心中隐约有种不妙的猜想。
他们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伴随着于母急匆匆起身接过电报，她的面色也变得很是不好看起来。
于母与于父是在四九城相识的，因为战乱于母失去了父母，是几个哥哥拉扯她长大的。
如今几个哥哥都在南方，可他们今年也遭受到了旱灾波及，家中也快断粮了…
“……”
面对着接连的噩耗，一家人此刻这是彻底失去了胃口。呆愣愣的坐在饭桌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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