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没有修炼天赋的人,或者对魔力没办法很好操纵的猎魔人,主动投身入了赤潮之中。
他们本就冲着获取魔力而来,寄生之物确实让他们获得了魔力,他们当然欣喜万分。被寄生物改造的身体能够很好地接收魔力并进行使用,随着身体的变化,他们能够使用的魔力量也在增多。
比起普通人只是被欲望控制,他们因为有着明确的目标而在赤潮中显得格外清醒。能在欲望中保持清醒,这当然也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他们对魔力的掌控。
恶魔的魔力人类并非无法掌控,百年前魔物大战时,便有许多英雄强行注入了魔物的血脉强化身体对抗魔物,虽然最后全部身陨,但他们的贡献绝不容忽视。
突然注入大量魔力对身体乃至精神的损害是毁灭性的,但若是能小剂量的获取魔力,说不定便能避免死亡的命运。绯天教尚且存在之时,便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加入绯天教以试图获取魔力。
从绯天教获取的魔力也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沦为傀儡,即便那样,也有众多人为了魔力而献身。
而现在绯天教已灭,人们对魔力的渴望并未断绝,只是缺少一个途径。邪魔歪道从未消失过,只是大多不成气候,几乎都是当初绯天教玩剩下的技术,再怎么成长,末路也就在眼前。
但这一次魔物寄生显得格外特殊,在他们的理论中,寄生物虽然并非是人类身体原有之物,但因为寄生关系,完全可以将寄生物当成一个“魔核”来进行培养。
魔物之所以是魔物,便是因为拥有魔核,这本是人类无法拥有之物,所以人体内的魔力总是会导致各种各样的暴走,形成对自己的伤害。
但是被寄生之后就不一样了,凭空多了一个魔核,人类便能拥有使用魔力的机会。
本就进行过相关修炼的人,在获取了魔核之后,迅速便掌握了魔力的使用方法。能够对魔力进行操纵,赤潮带来的精神影响也会变弱许多。
当然,他们中也分为放纵派与节制派,放纵派觉得肆无忌惮地迎接魔化,魔化程度越高,自然能获得的魔力也就越多。节制派则认为,管控自己的魔力,让魔力尽可能地纯粹,才能真正成为魔力的控制者,而非奴隶。
两派如今尚且算作一个阵营,互相看不顺眼,却也不至于大打出手。
而同时,还有一部分能够克制欲望的人,因为受到了寄生而获取了魔力,也开始进行了修炼,试图净化魔力摆脱影响。这一部分人中有些天纵奇才,已经能够熟练使用魔力,并且还在试图精进自己的魔力。他们并不太愿意结束寄生,作为一个魔力源泉,他们也觉得被寄生似乎并无什么不好。
猎魔工会依旧认为人体内有着一个寄生物并不太妥当,但半魔人能被接受,他们这些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变的人没道理不该接受。
如此,又导致了一些魔力低微者心里不痛快,魔力修炼初期最为痛苦无聊,他们付出那么多努力,却无端地被这些寄生者骑了一头,而且将来他们对魔力的接受程度可能依旧比不过这些人,有不少人嚷嚷着也要去让赤潮寄生一下,而且此情况还在愈演愈烈。
深海的赤潮又一次传来了呼唤,成千上万人聚集在海岸。
那呼唤声那般迷人,使得这些水奴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无比神往的神情。
大海在召唤他们,即便那呼唤声他们无法直接理解其含义,听起来只是如潮水声般杂乱无序的声音,可光是听到这样的声音,都足以让他们产生无限的旖旎。
那里也许就是天堂吧?
无论是否能够抵御赤潮的诱惑,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片海岸,那召唤声响起时,所有人的体内都隐隐出现了一种独特的律动,寄生之物在那声音的感染下,开始以某种特别的节奏在回应召唤,并刺激寄生者,使得寄生者一阵意乱神迷。
那是他们的归宿,大海在让它的孩子们回到它的怀抱。
许多初次便被寄生的普通人无法再抵御赤潮的诱惑,他们已经无法再作为人类继续生活下去,人类社会已经没有半点值得他们留恋的地方,他们需要的所有情感与满足,大海都能够赐予他们,而人类社会的一切都已然无法让他们感到任何快乐,而身体的异变也使得他们很难再像个普通人生活,他们会被当做怪物排除在外,甚至被咒骂,被歧视。
只有同样在这海岸上的人们才能理解他们,只有大海里他们的同伴才能相互理解对方的美好与期待。
水奴回归了他们的家园,在赤潮中徜徉,并已经做好了与赤潮一同消失在大海中的准备。
追随着魔力而来的人们,有些也无法抵御诱惑。过度对魔力的追求,使得他们异化的远比普通人快,他们中有些人也追随着水奴的脚步前往了大海,若是能一直追随着赤潮的脚步,他们的魔力只会越来越强。
如果说人类对魔力的追求,可能更多的还是出于功利。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想要成为一鸣惊人的侠客,想要成为除魔卫道的战士,想要成为受万人瞩目的英雄,又或者,只是想要变得更为强大能保护自己和家人,想要通过魔力来获取更为健康的身体,乃至于获得长生。
而魔物们对魔力的追求,几乎完全出自于本能,魔力的成长,能让魔物得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喜悦。
这些追寻魔力而来的人们虽然只是被寄生者,但已然与魔物无异。在赤潮中疯狂汲取魔力的他们,也能得到赤潮最无私地回馈。
赤潮缠绵在他们的身体之上,无数细小的触须探入他们的身体,将魔力灌注入他们的身体。
寄生之物在因获取了魔力而无比欣喜的同时,也会将快乐分给被寄生者,完美地互助便在这时完全地体现了出来。而这样的人,又如何还愿意回到岸上,等待他们的,只有成为魔物的命运。
比起初次赤潮出现,人们还有一定的畏惧,这时候的赤潮到来,这里只剩下了欢声笑语。
赤潮的水中游动着许多水奴,一眼看去甚至不太能分得清那些究竟是水奴还是什么大型的鱼儿。他们相互嬉戏,相互拥抱,沉醉于这独属于他们的世界。
并非所有的水奴都面目可憎,充满随机性地异变使得一部分人反而变得无比貌美,一部分人乍看之下好像也就长出了一些鳞片,获得了水下生活的本事,其他与人类差异并不算大,还有一部分人因为获得了魔力,在寄生物的协助下修复了身体的一些毛病,原本畸形的身体或者过度肥胖的身体得以魔力的加持,反而比原先更像是个人。
但容貌如何都改变不了他们变成水奴的事实。
当这一次的赤潮退去,海岸上的人数比到来之时,少了近乎三分之一。
有些异变程度远没有到能够响应召唤的水奴,因已经厌倦了人类的生活,看到那些水奴沉入水中,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了。人类是一种尤其爱随大流的生物,当看到别人都往深海里去,他们便也跟着去了,并未想过这代表着什么。
而随着赤潮一起深入海底,赤潮也不会亏待他们,同为水奴的人们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他们都是伙伴,是同一类人,没有食物就喂食各种鱼儿,没有空气就嘴对嘴地喂入空气。能够随着他们一起进入海底的都是些已经发生了异变的人,这样的人在被赤潮进行一定的魔力滋补后,也能很快地适应水底生活。
赤潮没有留在他们身边太久,赤潮游动的速度远比他们要快的多,不过赤潮离他们而去,他们也不会觉得多么痛苦。因为他们知道赤潮还会到来,而且每次到来之前,都会有呼唤声响起,他们则会响应呼唤,再次聚集在赤潮之中。
这一次的赤潮之后,近海目击到水奴的次数明显增多了许多。有些出海捕鱼的渔船,会一不小心捕到水奴从而被水奴攻击,有些水奴会装作溺水的人戏弄过往的船只,当然,偶尔也有水奴将不慎落水的人们送回岸边。
人类有善有恶,水奴也有善有恶,如今的水奴似乎更像是另一种人类,只是生活在了不同的地方而已。
猎魔公会如今对变成水奴的行为并没有进行太多阻拦,也并未对水奴下达什么击杀任务,只是将水奴在系统中加入了魔物图鉴之中。
猎魔公会没有针对水奴,一定程度上的放任,让人难免觉得变成水奴是不是被猎魔公会暗中许可了。
民间的猎魔人们可不愿意看到人类如此堕落,更不愿有这么多人无端地获得魔力。半魔人的存在一直都饱受诟病,虽然大家也明白半魔人中有许多人是英雄后代,而且保持理智,但他们随时可能发疯,带来诸多不必要的危险。在半魔人身边,安全谁来保证?
就连半魔人都无法保证安全,这些自甘堕落的人,怎么可能能一直保持理智?指望魔物善良,还不如指望猫不吃肉。
许多人开始声讨猎魔公会的不作为,并要求尽可能地杀死水奴。这些掌握着人类知识的自甘堕落的人,因为太过于了解人类,必然会对人类造成更大的威胁。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就产生了数万水奴,而且世上预备水奴人数预计已经达到了百万之众。
这些人获取魔力远比普通人来的容易,倘若放任不管,过个几十年,水奴的势力会比人类还要大。魔物大战之后才过百年,世间就已经出现了许多强大的猎魔人,这些水奴获取的魔力本就多,成长只会比人类快的多。
现在的水奴是显得安全没错,那么几十年后呢?等到了水奴发展壮大,开始攻击人类的时候,等到那时候才想起来还手,一切就太迟了!
再说,现在是赤潮,下一次是什么?赤雨?赤山?谁知道会不会还有类似赤潮的东西存在。如果都不进行阻拦,那么到时候,人类会不会因此灭亡?
那些尚未进入水中的水奴还能算作人,已经完全进入深海生活的水奴都已经被列入魔物图鉴了,当然也可以算作魔物。于是,一些猎魔人便自发组成了猎杀水奴的组织,开始大肆对水奴进行捕猎。
刚刚变成魔物的水奴们大多也只是会使出一些类似于水箭、小漩涡之类的招数,这样的招数对付小鱼小虾没什么问题,对付船只都很困难,更遑论训练有素的猎魔人。
水奴作为魔物,击杀水奴也一样可以获取魔力。一部分猎魔人开始在海面上大肆捕捉水奴,这种行为猎魔公会即便知晓也没有做出任何阻止行为,不阻拦便是放任,猎杀行为开始在部分海域盛行。
水奴也没有形成什么具体的组织,他们初次下海,在海中和新生的小鱼没有很大区别,而水中也无法说话,他们之间的沟通更多的用的都是肢体语言,这样的能力与沟通效率,使得他们即便与大型鱼类交手都很难获胜。
当水奴们发觉会被人类攻击,他们大多都开始仓皇逃窜,无法沟通的他们当然也没办法控诉猎魔人的行径,只能默默前往更深的海域。
纵然水奴们彼此之间会有一种特别的联系,寄生之物能够发出一些独特的频率,使得他们会将彼此视作同类进行亲近,可这并没有帮助他们形成有组织有纪律的群体。
大海太大了,四散在水中的水奴们数量就算有数万也依旧不值一提,大多水奴都形成了二十人左右规模的团体相互扶持,而其中自愿堕落成水奴并不断精进魔力的强大水奴,自然凭借着实力成为了小团体的头目。
有些水奴本就是猎魔人,只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魔力才放任自己一步步堕落。他们能够做到反杀前来猎杀水奴的猎魔人,自然备受水奴们喜爱推崇。而这些被猎魔人驱赶的水奴,自然心底都默默埋藏了对人类的怨恨。
水奴们进入大海本就是对人类社会的放弃,皈依入这个全新的集体,他们发自内心地喜欢着现在的自己与彼此。皈依者总会对未皈依者产生急剧的敌意,加上猎魔人的“胡作非为”,大多数水奴对人类的存在愈发得嫌恶。
水奴们生活的才是乌托邦,那些人类生活的地方,分明就是地狱的另一种形态。
不过水奴的身体构造大多都变成了更适应深海生活的结构,所以若是寻常人不深入大海,其实很难遇到大批量的水奴。而且人类也很难深入大海,习得避水诀的猎魔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即便水奴厌恶人类,又或者人类想杀死水奴,都并不容易。
这片大海,成为了一道天堑,阻拦着双方。
但完全可以预见,在将来的某一天,深海中的水奴,会成为另一股势力,重新席卷人类的世界。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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