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你辛苦了。”言老爷叹口气，轻轻地拍了拍白樱的后背。
十八年过去，昔日里巧笑嫣然的少女已经历练成一个八面玲珑的青楼老板，可在旧日深爱过的男人面前，她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精心打造的一副护身铠甲霎时间分崩离析。
“你老多了。”眼泪冲去了白樱心里的慌乱和激动，她仰起头，深深地凝视着言老爷那张已经满是沧桑的脸。
“都年近半百了，哪能不老呢？”言老爷微笑着叹了口气，“不过你倒是没怎么变，依然那么漂亮。”
白樱挣开了言老爷的怀抱，脸上是一股深深的哀伤，“你是心里还在怪我才一直不来看我吗？”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声问道。
当年，她坚持绝不做妾拒绝了言豫章接她进言府的请求，并决绝地随着阴氏皇妃进了皇宫，断绝了和言家的一切关联。她知道，自己那时的做法对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伤害有多大。
“唉，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言老爷怜惜地替白樱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当年要是我态度更坚决一点，把你留在身边，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么多的苦，要说怪，那也应该是怪我自己吧。”
言老爷苦笑了一下，“刚开始听说你来青峰镇的时候，有好几次，要不是付先生拦着，我都要闯进四喜堂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找你麻烦的？”白樱勉强笑了一下，眼泪又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言老爷摇了摇头，“你虽然性子调皮，可大事上却从不含糊，我在百花谷里已经知道了皇妃和小公主的事，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你的用意呢？”
白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是啊，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再会闯祸也好歹得顾及一下身边的人，不过我的功力还是太浅，到底还是让云宸看出了底细。”
白樱沉默了一下，“云宸那孩子，你们言家教得很好，他的样子和你年轻的时候很像。”
言老爷摇了摇头，“他祖母和他娘把他宠坏了，养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别看他样子斯斯文文的，可是脾气硬得很，这一点倒是很像你。”
“是吗？”白樱凄然一笑，“我倒是觉得他有些太过柔软，一个男孩子，好好的一个少爷，明明有着一个大家闺秀的娘还非要翻遍青楼去寻找一个烟花女子，要是他真的脾气很硬的话，应该会极力回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身世吧。”
一想起言公子叫出“窈娘”两个字时，脸上那种哀伤的神情，白樱的泪水又开始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唉，”言老爷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你不要这样贬低自己，云宸的脾气硬，可是心却很善良。这孩子心事重，虽然我猜到了他这几年出入青楼的原因，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和他讲起你，我们父子间的关系这几年一直都不怎么好，因为他一直都认为我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因为嫌弃你的出身而辜负了你。”
白樱睫毛一颤，泪水又开始滴落。
“其实，什么青楼不青楼，我言豫章敢作敢当，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只是这中间还有我夫人和我娘，我不能不考虑到她们的感受。”言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都明白，”白樱含泪点了点头，“我大哥都和我说了，还要多谢你夫人大度明理，听说是她劝说你向云宸说明身世的，她是个好女人，我一直敬重她，也很对不起她，你......务必不要让她再因为我受到伤害......”
言老爷看了白樱一眼，眼里满是怜惜和愧疚，“这种时候了那你最关心的还是别人，唉，要是你能多替自己做些打算，我的心里也不至于一直都这样难受。”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白樱走到一面铜镜前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我也真是没出息，这么一把年纪了眼泪居然还没流干，看样子还是历练的不够啊。”
她回身看了一眼房门，“估计咱们再不出去，我大哥也拦不住我那几个爱说闲话的管事婆子了，今晚你们要来的话就在这一间好了，房里有道暗门，就算遇到什么不好的情况也能顺利躲到地下暗室，旁边的一间房里也可以埋伏下人，这个隔板可以推开的。”
白樱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几句话把房间介绍了一遍。
言老爷点了点头，“今晚沐蓝衫也会来，他虽然不确定你和我的关系，可是却一直怀疑你通过我们言家和小公主有联系，我之所以提前过来打招呼也是想要提醒你这一点，不管他说起什么，你只管一问三不知就好。”
“还有，”言老爷苦笑了一下，“云宸还没准备好和你相认，今晚不会出现，你别失望，再给他一点时间。”
白樱点了点头，“我都懂。”
门外，脚步声响起，白樱点了下头，言老爷伸手打开了房门。
“那就定下这一间好了，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到时候就麻烦白老板把二楼整个空出来，言府会承担你们四喜堂今晚所有的损失。”言老爷故意大声说道。
白樱强做笑脸点了点头。
“我还要和付先生去得月楼一趟，得赶紧跟赵掌柜确定一下宴席上要预备的菜，至于酒水，我们言府等下会有人送来几坛好酒，就暂时都寄放在白老板这里，以后若是还有今天一样的宴饮，也省得再搬来搬去的麻烦。”言老爷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房间。
“老爷，景齐他们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付先生一脸担心地迎了上来，他一看到白樱红肿的眼睛，脸色不由得一沉。
“没什么好吩咐的，”言老爷笑着摇了摇头，“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要麻烦白老板，今晚那些官老爷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可是专门冲着四喜堂这些号称色艺双绝的姑娘们来的，你可要多多费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付先生朝楼下走去，白樱低着头，一路默默地送到了门口，直到言老爷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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