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石岭供销合作分店农业生产资料柜有一个较大的门面，从大门进来，一排丁字型柜台占据了门面的三分之一空间，柜台后面的墙壁中间开了一个门，通向后面的营业员宿舍和水剂农药仓库。门的左、右两边靠墙摆了一排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水剂农药、农机配件、喷雾器等商品；左侧墙上是宣传栏，上面张贴了几张农药化肥的使用方法和通知。右侧墙上钉满了各种废旧物品的样品和收购价格，柜台后面的地下堆放了不少收购来的废品，有牙膏皮、棕片、塑料、胶鞋、棉絮、破布、废铁、废钢、废铜、废铝、废纸，杂七杂八，应有尽有。柜台玻璃柜内，也摆放了一些五金、农机之类的小配件，每件商品都严格按规定标明了品牌、名称、价格，有的商品价格标到了“毫”。在门面靠墙的其他位置，还摆放了一些较大的商品，如打谷机、晒垫等。
在农药仓库里，有甲胺磷、杀虫咪、杀虫双、1605、滴滴喂、井岗霉素、乐果等二、三十种剧毒水剂药品，有“六六六”、叶枯净等粉剂农药。
在肥料仓库里，按磷、酸、钾分区堆放。有尿素、炭胺、绿化胺、过磷酸钙、钙美磷、钾肥等。在这些肥料里，有进口的，但国产的居多，国产的又以本省、本县的居多。如尿素就以“湘江”、“洞庭”为主，炭胺是浏阳县炭肥厂生产的。钾肥以加拿大进口的为主，尿素也有一些从俄罗斯、罗马尼亚、卡达尔等国家进口的。
还有一间油库，主要以柴油、机油为主。
赵洪明在这里已经工作三天了，在这几天里，他主要熟悉品种、价格以及各种农药、肥料、油料的存放位置，到仓库看保管员的发货程序，在柜台上看柜长覃斌如何收钱、收票、开票和售货。经过几天的观察和熟悉，初步了解了生资柜的操作程序。
今天，赵洪明正式开始上柜营业。一大早，他就起床把门面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六时整，按时开门营业。覃斌在六时半才起来，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跑到斜对面肉食水产站看人家卖肉去了。一个早晨，店里没进来一个顾客，当食堂敲钟吃饭时，覃斌才从对面慢悠悠地回来。
黎经理和南杂、百货的营业员已在饭桌前坐好，见覃斌、赵洪明等几个生资柜的人到齐后，黎经理说：“小刘，开饭吧。”长得很水灵的炊事员小刘把炒好的几个菜端到桌子上，米饭是定量的，按各人的要求打饭。赵洪明打了三两饭，他吃饭一直保持着部队的作风，三下两下就吃完了。吃完饭，嘴一抹，与大家一起又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覃斌走到厕所门口，说他要去厕所，让赵洪明先开门营业。
赵洪明把生资柜大门打开，刚回到柜台里面，几个社员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个社员说：“换了新人了，小覃呢？”
赵洪明回答说：“他上厕所了，你需要买点什么？”
“我买尿素。”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二十斤的尿素票递了上来。
赵洪明接过尿素票，在算盘上按零售价每百斤二十一元五角的价格算好钱后，收钱、开票，双手将提货单递给那个社员。
社员是个中年人，接过提货单一看，说：“你姓赵？”
“是的，我姓赵。”
“嗯，一手好字！比小覃写得漂亮。”社员称赞说。
同来的两个社员一个买了一百斤炭胺，一个买了五十斤过磷酸钙，赵洪明收好钱后，为他们开好提货单，三人离开柜台到对面肥料仓库提货去了。临出门时，中年社员回过头来，冲赵洪明笑了笑，说：“小赵同志，再见！”
“再见！”赵洪明微笑地回答说。
这时，覃斌回到柜上，赵洪明将刚才卖肥料的事告诉了他，覃斌接过货单存根看了一眼说：“没错。”
覃斌是城里人，个子不高，留着长发，清瘦的脸上挂着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说话带有鼻音，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抽烟，隔不了几分钟，就往地上吐一口痰，一天下来，地上尽是痰迹。他在这个柜上工作四年了，打得一手好算盘，认识不少社员。他从来不用自己买烟，抽的全是来买农药肥料的社员递过来的烟。每次有烟递过来，他都接了看一眼牌子，然后顺手丢在桌子上，迅速收钱、收票、开票。等社员走了，他再从桌子上先拿好一点牌子的烟抽，最后才抽八分、一角钱一包的低挡烟。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走了进来，覃斌立即跟他打招呼说：“老罗，你今天把这些废品送走，回来时拖一车水剂农药，这是提货清单。”
原来，这是专为商店拉货的社员。覃斌又对黑脸汉子说：“这是小赵，刚来的。”
“我姓罗，以后请你多关照。”黑脸汉子走上前来，双手握住赵洪明的手说。
赵洪明和覃斌帮老罗将收来的废品分别装袋、过称、开单。老罗把废品搬上板车，送往城里去了。
傍晚，老罗拉了一车水剂农药回来，一箱一箱地搬进仓库码好，又把废品回单和进货单交给了覃斌。
送走老罗，已到下午关门时刻。赵洪明关好店门，在门后插上一根粗木杠，再把打开的窗户关好，拿一个拖把将覃斌吐的痰迹拖干净，回到房间拿上脸盘、肥皂，来到井台旁边，打了一盘水，先用肥皂将手洗干净，再用毛巾洗了一把脸，闻了闻自己身上残留的农药、肥料和废品气味，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赵洪明在部队曾担任过连队的政治指导员，指挥过一百多人的连队，如今却成了一个商店柜台上的营业员兼保管员，受商店经理和柜长的指挥，这个落差真让人感觉有些难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不过，赵洪明却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无论自己过去如何风光，总得面对如今的现实。既然供销工作从前没做过，那就老老实实地从零学起做起，只有这样，才能融入新的环境，适应新的工作。想到此，赵洪明的心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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