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深，只有几缕星光透过世界树枝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微风吹动枝条，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达纳和琳雅已经沉沉睡去，靠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偶尔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安格坐在不远处，一直没有睡意。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独自坐着的娜提雅，在月色下，她的轮廓柔和而静谧，眼神却透着淡淡的忧思。
安格挪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小声说道：“你和那个莱戈拉斯……是什么关系？”
娜提雅眼神微动，侧头看了安格一眼，语气平静：“我们……曾是恋人。”
“你们是不是在我们来之前吵架了？”安格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丝肯定。
娜提雅轻轻皱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能看出来。他看你的眼神里不是陌生，也不是敌意，更像是……恨铁不成钢。”安格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他真的爱你，应该会放你走。可他却下令追杀我们。”
娜提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你刚才说的……‘控制欲’，是什么意思？”
安格略微整理了下思绪，随后耐心解释道：“控制欲强的人，不允许你有自己的选择，不允许你反抗他，也不接受你不按他的剧本来。他会把你视为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娜提雅听后低下头，陷入沉思，半晌才轻声说道：“他确实是那样……一直以来，他对我太过强势。他说这是因为担心我，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做过自己的选择。”
“他的身份，在精灵中很特殊吧？”安格问道。
“他是精灵族下一任的王。”娜提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无奈。
安格微微点头，问道：“现在世界树上的精灵，大概还有多少？”
“大约不到五千。”娜提雅叹了口气，“曾经，这里有十倍之多。但战争和分裂……让他们一个个凋零了。”
“那比矮人好点儿。”安格自言自语道，“矮人的数量连他们的一半都不到。”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和矮人联络了。”娜提雅语气有些感伤，“我来世界树时，一路上也没见过他们的踪影。只在精灵所在的区域停留了下来。”
“我之前和矮人们交流，他们说有很多精灵是从千年前活下来的？”安格忽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些传闻。
“是曾经有。”娜提雅点点头，“不过，他们在两百年前相继离世了。他们的记忆、他们的智慧、还有他们的坚持，也随着他们一起埋葬在这棵树上。”
“那现在的精灵……难道没有想过回到大陆上？”
“想，当然想。”娜提雅看向远方，“可他们做不到。蜥人留下的恐惧太深了。他们知道自己的数量和力量都远不如对手，只能选择妥协，与世界树签下契约，永远守护它。”
“那精灵之森的那些精灵呢？”安格不甘心地问，“据我所知，那边还有百万精灵，难道就没人愿意来接替？”
娜提雅摇了摇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等我回去以后，也许才会开始考虑。但希望不大……守护世界树的精灵已经融入这棵树的意志，他们不会轻易接受外来的帮助。”
安格微微蹙眉，又问道：“那你有没有从这些精灵那里了解过蜥人的来历？”
“他们不愿提起这个话题。”娜提雅的眼神幽深，“但我翻阅了一些残存的文献，推测蜥人并非这个世界的原生种族，而是从其他位面逃难而来的。”
“那群岛位面上的其他智慧种族没联合起来抵御？”
“有些种族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娜提雅说道，“蜥人最先攻击的是德鲁伊们，那些曾经守护世界树的自然祭司。德鲁伊没求援，其他种族也没当回事。结果，蜥人花了一百年灭了德鲁伊，然后开始大举进攻其他智慧种族。”
安格默然，他已经能想象那个过程的残酷了。
“最终，还活着的智慧种族们逃到了世界树这片最后的净土上。”娜提雅继续说道，“起初，他们联合起来抵抗蜥人，可随着时间推移，内部矛盾、争权夺利，一个个种族都衰亡了。”
“现在就只剩下精灵和矮人了，如果精灵不和世界树签订契约的话，他们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吧！”
“矮人那边已经不行了。”安格说道。
娜提雅看了一眼旁边的安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蜥人的传奇强者……怎么会在世界树顶？”安格忽然想到这件事的关键。
“这个……没有资料记载。”娜提雅摇头，“但我猜，她就像我一样，一路往上走，没有遇到精灵或者矮人，这大概率是世界树的意志安排吧！”
安格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些判断。
娜提雅说出的这些信息，虽然零碎，却拼凑出了一个渐渐清晰的图景。
他们脚下的世界树，不仅是最后的庇护所，更是一块被遗忘、被禁锢的圣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安格轻声道。
娜提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那被夜色遮蔽的枝叶深处，眼神中透着一点点希望，也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忧伤。
安格望着枝叶交错的高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低声问道：“蜥人的传奇强者，难道从没想过要剿灭剩下的精灵？”
娜提雅靠在一根粗大的枝干边，呼吸平稳，她转头看了安格一眼，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讽刺：“她当然想。但她找不到精灵们藏身的地方。”
安格略微皱眉：“你的意思是……世界树在庇护精灵？”
“它不仅是庇护。”娜提雅点了点头，“某种程度上，它已经与精灵融为一体。它知道精灵的气息，也知道怎样遮蔽精灵。”
“那……精灵之森的世界树，是不是一开始也是由德鲁伊守护？”安格回忆起矮人长老曾说过的话。
娜提雅却摇头：“你搞错了。精灵之森和这棵世界树并不一样。德鲁伊是这个位面的世界树的守护者，但精灵之森……我们有自己独特的守护方式。”
“我还以为所有的世界树守护者都是德鲁伊。”安格叹道，“看来我还是见识太少了。”
“你是不是没去过几个位面？”娜提雅忽然问道。
安格想了想，如实道：“算上主位面和群岛位面，也就四个位面而已。”
娜提雅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等你走得越远，你就会发现，不同的位面之间，有太多不同的命运与法则。人类、精灵、矮人——这些种族在许多位面中都存在，有的位面是精灵主宰，有的位面是矮人建立了强大的帝国，他们也和人类一样，有传承千年的辉煌与没落。”
“你亲眼见过？”安格有些好奇地问。
娜提雅轻轻摇头：“没有。但精灵的记忆是悠长的，很多东西，我们的吟游者在星辰下唱了几百年。”
安格望着她微微泛光的侧脸，忽然问道：“能冒昧问一句……你多大了？”
“如果换算成人类的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娜提雅眨了眨眼，笑着回答。
“那你们精灵自己怎么算？”
“一百六十三。”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安格心头震了一下。
“你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安格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娜提雅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对精灵来说很正常啊。我们天生长寿，哪怕是没有力量的普通精灵，也能活上三四百年。”
“看来……造物主还是最钟爱你们。”安格轻叹。
“我们只信仰一位神明——精灵女神埃尔贝瑞丝。”娜提雅神情肃然，语气中带着一种温柔而坚定的虔诚。
“这边的精灵也一样信仰她？”安格问道。
“当然。不管哪个位面，只要有精灵，就有对埃尔贝瑞丝的敬仰。”娜提雅抬头望向天际，“她在神国俯瞰着我们。”
安格闻言不由沉思。
他想起了自己晋升为魔法师时那段奇异的心灵之旅，那一瞬间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更高维的存在……也许那真的就是神国的一角。
对话渐渐归于平静，安格帮娜提雅治疗了肩上的伤势，圣光如流水般拂过她白皙的皮肤，她微微一笑，轻声道谢。
而后，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沉默。
娜提雅没有立刻入睡，她望着夜空中逐渐转亮的群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清晨时分，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四人整顿好装备，再度踏上了通往世界树顶端的最后一段旅程。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队身影悄然出现在他们曾休息的地方。
带队的精灵环视四周，面色凝重。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聆听四方动静，最终转身对身后之人说道：“娜提雅他们已经接近世界树顶端，我们无法再靠近。”
消息很快被传回，一名神色冷峻的精灵静静聆听，正是莱戈拉斯。
他眼帘垂下，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让他们全部撤回来。不要与蜥人的传奇强者正面接触。避免暴露。”
命令如水波般传达而去，精灵小队迅速隐入林间。
莱戈拉斯却久久站在原地，仿佛在看向遥远的枝头尽头，嘴唇微动，低声自语：“娜提雅，你何必执着于离开……这里不好吗？”
……
另一边，攀登在枝干间的娜提雅伸手指向上方，语气轻快而略带几分激动：“再往上，就到了。”
三人顺着她的指引望去，只见密叶交错之间，是洒落而下的金色阳光，如瀑布般倾泻在苍翠树干之间。
几步之后，四人终于抵达世界树顶。
那一刻，天地豁然开朗。
视野仿佛被无限拔高，群岛位面像是一张被摊开的古老地图，一览无遗。
狂风拂过枝梢，带着高空独有的呼啸。远方地平线之上，一道灰雾正从西南角慢慢升腾。
“蜥人的传奇强者在哪里？”安格环视四周问道。
娜提雅摇头，眉头紧锁：“她就在这一带活动……但我也不知道确切位置。这是我第一次到这里。”
“那……我们要怎么下去？”达纳趴在树枝边缘，看着下方那近乎无底的苍茫景色。
“安格你快看。”他忽然指向远处，“在这里……竟然能看到莱克格雷斯火山。”
安格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火山所在之地灰雾弥漫，时不时一道红光从云雾中撕裂而出，如喷涌的怒焰照亮天际。
“居然能看到这么远……”安格轻声说道。
他又转头望向另一侧——麦格西火山，仿佛近在咫尺，却明知其远在天边。
世界树的神秘力量，让遥远的距离仿佛失去了意义，在此处被不可名状的法则扭曲拉近。
四人站在枝头，无声地凝望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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