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肖景的遭遇，顾滟已经见怪不怪了，光是裴修年在自家族里那些遭遇就已经让她大开眼界。
赵氏问了肖景和江氏的具体地址，听说他们住在西城，不由得有些担心，“西城听说又脏又乱，江姐姐能养好身体吗？”
裴修年道：“我看江姨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府城气候比镇上好些，也有助于她修养。”
“娘如果担心，咱们明天可以去看看江姨。”顾滟道：“等明日赵大把马车买好，咱们就去。”
赵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是受用，觉得女儿就是比儿子贴心。
之前她照顾了江氏半月有余，两人无话不谈，早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她家中的事情令她唏嘘，可她搬到府城，她心里边还是高兴的。
“你让赵大买了架马车？”裴修年放下手巾，坐到顾滟身边。
顾滟点点头，“平日你要是没事，就让赵大带着去城外学骑马。”
“滟滟真是什么都替你想到了。”赵氏在一旁道：“你可要好好学，别辜负了滟滟一番苦心。”
裴修年是何等聪明，立刻就洞悉了顾滟的想法，侧头看她，“是不是还要学着打马球。”
他靠得有些近，酒气混合着热气扑在顾滟脖子上，她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你既然知道，学学当然好。”
“好，我学。”裴修年又凑过去，“只是要妹妹陪着我一起，有你监督我才有动力。”
顾滟又推开他，“你还小？学点东西还需要人监督。”
“再大也需要妹妹。”裴修年一脸无赖，顶着她的手还要往前凑，脸都被挤得变形。
赵氏看着她俩闹，边摇头边笑，等他们闹够了，才催着他们去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顾滟才刚起床，平娘就敲门进来，说赵大已经把马车买回来了。
“动作倒是挺快。”顾滟正坐在镜子前面梳头，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
平娘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大小姐吩咐的事情肯定是头等大事。”
她说着话手上不停，很快就挽好了发髻，动作麻利。
“你这梳头的功夫真不错。”顾滟看在自己手里怎么都不听话的头发，在她手里这么服帖，忍不住夸了一句。
平娘喜道：“要是大小姐喜欢，那我以后每日都来给大小姐梳头。”
顾滟看着镜中她满是讨好的笑意，心里有些无奈。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大多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平娘做过下人的经历让她懂规矩知进退，可同样这样的经历也让她学会了大宅子里那些逢迎油滑。
不过好在都是些一眼就能看透的小毛病，若是她真的伺候得好，顾滟也不介意多给她一些脸面和好处。
“每日倒是不用，我若是哪天出门，你就来帮我梳头吧。”顾滟冲她一笑。
平娘自是高兴，以前给夫人小姐梳头的婆子丫鬟可都是最得脸的，她以后要是得了这样的脸面，就算以后院子里再来新人也越不过她去。
收拾好，顾滟才从房间里出来，刚一出来就听到院外裴双双雀跃的声音，夹杂着小狗的叫声。
“按照小姐的吩咐，给二小姐买了只小狮子狗。”
顾滟点头，才走出去。
马车的样式简单大气，车厢也算宽敞，拉车的马一身漆黑的毛发，只有前额和马尾有一点白毛，身体健硕四肢修长，确实是一匹好马。
来到陌生的地方显得有些急躁，前蹄不耐地刨地，不时打一个响鼻。
见她过来，裴双双立刻抱着小狗来给她看，“狗狗，狗狗。”
狮子狗刚刚满月的模样，像是一个绒球，窝在裴双双的怀里，睁着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顾滟，小尾巴一甩一甩，十分雀跃。
顾滟伸手拍拍它的脑袋，看它还算干净，就让裴双双继续抱着了。
赵氏站在马车旁，满面红光，显然也十分高兴，有心想去摸摸马，却又有些害怕的模样。
顾滟走到马旁边，她个子小，比马腿只高有限，这让赵氏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她，“滟滟别过去，小心它踢人。”
“不会的，我瞧着温顺得很。”她大着胆子走过去，借着马头遮挡取出泉水捧在手心，放到马嘴边。
它立刻察觉到这是好东西，低头就把顾滟手里的水舔光，喝了泉水，它也安静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急躁，还低头拱了拱顾滟的肩膀，一副亲昵额姿态。
“这倒是奇了。”赵大在一旁啧啧称奇，“这马是个胡商卖给小人的，说这马性子野。确实野，小人这一路上都只敢小心牵着，却没想到对大小姐这么亲近。”
平娘听这话，不由瞪了一眼赵大，“这哪是马的脾气不好，分明是瞧不上你这样粗人。像大小姐这样尊贵的人物，自然温顺。”她又保证道：“大小姐放心，赵大赶过马车一定马车赶得又稳又好，不会颠着夫人小姐和少爷。”
赵大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赶紧道：“小人是看专供拉车的马，多是些老马。想起大小姐吩咐的一定要好马，这才找到胡商……”憋红了一张脸，才憋出一句辩解之词，“这马虽野性未除，可，可确实是匹好马。”
“确实不错。”顾滟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我就是要这样的马，你做得很好，若是还有余钱就都赏你了。”
这马花费了八十两银子，车架只花了十两，小狗只花费三钱银子，剩下足足还有这么多钱，她竟然问也不问，全都赏了。
赵大面露难色，有些不敢收。
平娘却万分高兴，当即便欢天喜地地谢了顾滟。
她实在喜欢顾滟这样的主子，只要差事办得漂亮，万事好说，出手还这么大方。她如今对顾滟更加忠心，对裴家的归属感也前所未有地强烈，半分旁的心思也升不起来了。
裴修年此时刚刚出来，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望着顾滟的眼神不由深了深，他深知顾滟是个善良又柔软的人，可她身上又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残酷，有时令他都感到心惊。
她用重利诱惑、手段降服、权势恐吓，三管齐下，将油滑的平娘完全掌控在手中，还令平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占尽便宜。
可看她还是一副不经意也不在意的小模样，看得他心尖发痒，让他不禁感叹，这世上竟真有与他这么契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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