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年忌惮宋思媛手段狠辣，善用医术来收买和蛊惑人心，此时或许已经和太子暗通款曲。有她在，谷寺诚若是翻身也变得很轻松。
可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重生才会知道，根本无法跟顾滟直言。
而顾滟忌惮的是宋思媛手里那块妖异非常的玉佩，内有灵泉可治百病，能吸收人的气运还能破坏空间，必要时还会保护她。
她可以预见，她和宋思媛之间，迟早会有一个了断。
可这些她要怎么跟裴修年开口，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全部秘密？
几乎不用想，她就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人对未知的东西都会充满恐惧，末世那样的背景下，都有反抗异能者的组织，他们害怕异能者将异能者视为异端，装备大量武器围猎异能者，还培养的很多科学怪人，抓捕异能者做实验。更不要说在这样和平安定的时代，她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不说，更不是因为她不信任裴家人，只是她深知人性的脆弱，不会傻到去挑战人性。告诉他们不会证明她的信任，只会证明她的愚蠢。
各怀心思的两人都选择对宋思媛避而不谈。
“谷寺诚胆大包天，这件事情如果跟他没有牵扯，我才会觉得奇怪。”顾滟冷笑一声，“你放心好了，我明白现在还不是和他硬碰硬的时候，更不是可以随意挑战权贵的时候。”
两日后，京中就传来消息，海上走私由来已久并不是刚刚才兴起的，牵扯其中的权贵更不在少数。
张正川在信中直言，要想查清此事难如登天。
看到这里的顾滟抬头和裴修年对视一眼，接着往下看，张正川在后面写道：“走私猖獗的根源在海禁，这比走私本身牵连更广，若是在朝堂上摊开无异于翻天覆地。修年，为师知你少年热血，但在此事上一定要稳住，等你来京之后我会与你细讲，从长计议。”
“看张先生的意思，他是支持开海禁的？”顾滟问裴修年。
这两日她恶补了不少相关知识，现在已经能梳理出一些信息。
裴修年点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老师原来支持开海禁。朝中关于海禁的争论也一直都没有停止，其实现在已经放宽很多，已经允许商船出海，但也只是为了连通南北，依旧不许与外邦贸易。外邦只能通过朝贡与朝廷交易，但使臣也往往会夹带货物，这些早就已经不是秘密。”
“那你呢？”顾滟问道：“你觉得海禁开还是不开？”
这都是小说中没有涉及的东西，她还真不知道裴修年会怎么选择。
裴修年沉吟道：“若此时此刻，开放海禁或许确实是一件好事，可若是再等下去，就算开了海禁，也依旧改变不了现状。”
他不等顾滟询问，就解释道：“能攀附权贵，说明民间的走私早已经形成规模，能攀附权贵的可以保全性命。可别忘了，还有一些攀附不了权贵的，现在官府的围剿还有成效，可以后，他们为了生存若是联合起来，海上会是什么局面？到那时，开海禁还有什么意义？
他又冷笑道：“再者开海禁，朝廷便要高额征税，暴利早已经把这些人的胃口喂大了，他们怎么可能会乖乖交税？只怕走私贸易依旧猖獗。”
顾滟也是学过历史的人，听着裴修年的话，她脑中便冒出“倭寇”两个字。
“看来以后海上只怕不会太平了。”她出海游历的打算，岂不是要搁置，这不禁让她轻轻叹息。
裴修年看她失望，不由笑道：“这也只是最坏的打算，等我入京与老师和师兄们商议后，总能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这顾滟倒是不怀疑，她反倒关注起别的来。
他刚才那一番话，分析得透彻有见地，而且能听出他有想要改变现状的心，这跟小说里一心追名逐利，根本不管旁人死活的权臣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难道他现在真的改邪归正想做一个好官了？
被她一脸审视地盯着，裴修年不由疑惑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欣慰。”
裴修年越发疑惑，还有几分莫名，“你是说，我让你觉得欣慰？”
“对啊，看你这么上进，我这些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她话音刚落，额头就被狠狠敲了一下，她一把捂住，“你打我干嘛！”
裴修年气得发笑，“你这是什么口气？让娘听到，娘也要打你！”
“我又没说错，至少我跟娘都希望你以后做个好官的心是一样的吧。”她捂着额头哼了一声。
“还说是不是？”
看他扬手，顾滟赶紧躲开，气哼哼地看着他。
裴修年看她这样，眸光一闪，笑道：“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你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这回轮到顾滟瞪他。
裴修年有恃无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假模假式地冲她作了个揖，“多谢娘子，辛苦娘子。”
“裴修年！”顾滟气得跳脚，立刻伸手要去打他。
裴修年早有防备，说完这话他就快步走出了房门，等顾滟追到门口，他已经走到了院子，转身又冲她作揖。
当着院子里的下人，她也不好追着裴修年打，只能气得在门口跺脚，看着裴修年走入游廊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去了前院。
“你们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赵氏坐在正屋东次间临窗软塌上，正和江氏说这话，就看到了裴修年从顾滟房中出来，冲她作揖这一幕，于是推开窗户，笑问道。
一看到赵氏，顾滟不禁有些发窘，“没，没什么。”
看她这模样，赵氏微微摇头也没有追问，只道：“你江姨做了些新花样的点心，你快过来尝尝。”
顾滟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没有说话的江氏，笑道：“江姨的手艺比平娘都要好，一定好吃，我可得尝尝！”
“油嘴滑舌。”江氏听她这话，轻轻哼了一声，但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赵氏看她这样子，心里边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又对平娘道：“去把二小姐也叫来，让她来前把身上的木屑都抖干净，省得呛人。”
“是，夫人。”
江氏知道是为了她，不禁道：“我平常都已经不咳了，一点木屑而已，何苦为难孩子。”
“你是不知道，我要是不说早点，她能把自己给埋了！”
恰好顾滟进来，闻言笑道：“我可要跟双双告娘的状。”
“臭丫头，你现在就去，我还怕她不成？”赵氏笑骂道：“你就惯着她吧！”
“娘跟我也是半斤八两，咱们谁也别说谁！”
“江妹妹，你看看，你看看，这丫头这张嘴……”
折返回来的裴修年听着屋里的笑声，脸上也露出笑意。他抬头透过廊檐望向天空，任由外面风雨飘摇，他只要守住这方小院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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