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都来了，皇上还是在寝殿中设了宴，与二人一道用膳。
这事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上下，从皇上亲自去裴家观礼，再到回门当日皇上在宫中设宴，现在就算连三岁的小儿也清楚京中圣眷正浓的就是这裴氏夫妇。
等裴修年结束休沐，再回翰林院当值，再无半点之前的冷遇，众人围着他一口一个郡马叫得很是亲热。
另一边柳凌寒的待遇就和他完全不同了，就在前日朝中又有大臣上书让皇上再次重新启用温元洲，引得皇上大发雷霆，当时就罢免了上书之人的官职，就连为他求情之人也全都罢免的罢免，贬谪的贬谪。
皇上此举已经表明了他对温元洲，甚至是温元洲一党的态度，这对温元洲的名望造成很大的打击，从柳凌寒受到的待遇也看得出朝臣对此事的态度。
一个冷灶一个热灶，两相对比之下，除了一些死忠，没人再去上赶着去烧温元洲的冷灶。
只是，皇上却迟迟没有给裴修年派官，要知道不管多么恩宠权利才是最实际的，烧了半天结果发现烧的是个空灶，这个热乎劲很快也就过去了。
回头想想，他好像只是沾了顾滟这个郡主的光。
这些官员不好直接去巴结，就让家中女眷使劲，于是裴家的女眷就成了社交场上最受欢迎的贵客。
但是裴家人都低调得很，若非关系要好的，一般的邀请都请不来。背后说尽了摆谱之类的酸话，可还是要找各种理由，跟裴家搭上线。
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光顾千山楼的生意，最好是砸钱拿到二楼的牌子，现在不少跟裴家来往亲密的人家都是千山楼的熟客贵宾。
八月初，千字号也终于再次在京郊靠港，船上堆满了货物，带着“千”字的货物一流入市场，立刻就被抢购一空，除了他们货质量好还新奇，自然也是因为想要巴结顾滟的缘故。
打着皇家的名义赚钱，顾滟也明白不能自己独吞的道理，唯一的办法就是给造船厂投钱，把皇上哄得乐呵呵的，她也能赚更多钱。
只不过裴家上下，除了她整天抱着账本笑得合不拢嘴，没有一个人觉得多高兴。
随船来的，还有贾慈和傅老，两个老人一听到顾滟身体有恙几乎立刻动身就往京城来了。沈掌柜更是日夜兼程，几乎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既定的目标，赶来京城。
经傅老诊脉之后，顾滟的身体情况自然不乐观。
“孩子，我之前就想问你，你练的那究竟是什么功法？”
山中气候怡人，傅老时常劳作心情舒畅，精神气比几年前还要足，看起来年轻许多，只是此时面色凝重，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顾滟沉默一阵，才道：“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你这脉象看似没有问题，却仿佛又有阴云笼罩，影影绰绰似有股黑线缠绕其中，消耗着你的元气，老夫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傅老严肃道：“思来想去还是与你练的功法有关系，听老夫一句劝，若是想享天寿，还是别练了，废了最好。”
一听这话，顾滟立刻想到了那股来自玉佩的力量，那是丧尸的晶核，她吸收了这股力量怎么了能不被反噬。
随后她看向了旁边有些蠢蠢欲动的裴修年，冷道：“你要是敢动手，我现在就先废了你！”
裴修年还未做声，一旁的贾慈暴躁地捶了下桌子，怒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固执，你身边这许多人谁不能护住你，哪还需要你有这么强的武功！”
不需要吗？顾滟还不能确定，如果真的不需要那当然好，可如果到了要用的那一天，她却没有能力保护身边人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她对傅老一笑，“傅老，你就别吓唬他们了，我吃得香睡得好，每日精神头也很足，哪像您说的损失了什么元气。”
“滟滟……”
裴修年也想劝她，却被她抬手打断，“我一会跟你单独谈。”她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好。”裴修年无奈点头，他知道如果不答应就代表已经谈崩，以后连谈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傅老见状叹了口气，“或许真是老夫医术不精，若你身体真的没有不适，自然更好。不想废掉辛苦练的本领老夫也理解，但老夫还是劝你，以后还是少动内力。”
这话倒是跟谭院正的所说的话一模一样。顾滟点点头，“我明白傅老的苦心，平时会注意的。”
傅老欣慰一笑。
贾慈却不愿意了，大声道：“老傅，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咱们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不是说，这次怎么着都不能依着这丫头的性子了吗？”
“你有本事，你来劝劝。”傅老边收拾着药箱，边白了他一眼。
“我肯定要劝！”贾慈说着往前挪了挪凳子，看着顾滟说道：“丫头，你师父一把老骨头了，老傅之前给我把脉都说我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你总不能让我一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吧！你就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份上，别任性。”
他又道：“你反正已经是我贾家的家主，我这里那支属于家主的暗卫也给你，他们也算有些本事，定能保你无虞，你就别逞强了成不成？”
“老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有我的道理。”顾滟沉声道。
见自己苦口婆心半天她也没有半点动摇，贾慈的暴脾气瞬间上来了，“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呢，你看看咱们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到底是什么道理能让你抛下我们？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狠心？”
“老贾！”傅老听他话说得这么重，不由喝他一声。
贾慈看了他一眼，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重，可看到顾滟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更是拉不下脸来说句软话，只重重哼了一声。
傅老又对顾滟道：“你手里那些培元丹，是最好的药了，每日吃着多少还是有些功效。”他说完又不禁叹了口气。
“多谢傅老。”顾滟又看着贾慈道：“让师父担心了，但请师父相信我，我不是个乱来的人。”
她对贾慈一向很少说软话，如今师父都叫上了，贾慈再大的怒气也哑了火，也深深叹了口气，还是道：“你先接手暗卫熟悉熟悉，我总不会骗你的。”
“谢师父。”
送走他们两人，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裴修年。
裴修年坐到她身边，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问道：“滟滟，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又对我隐瞒了什么？我早已经发现了你的不同，也告诉过你，不论你有什么样的秘密我都能接受，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看着他眼中的忧虑，顾滟眸光微闪，沉默一会才道：“我害怕宋思媛还没有死，想必你也清楚，唯独我能对付得了她。”
“这怎么可能？”裴修年觉得难以置信，“不是你亲自杀了她吗？”
“就是因为明明是我亲手杀了她，却感觉她可能没有死，这才可怕。”顾滟微微叹息。
裴修年蹙眉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她没有死？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还在查。”顾滟道：“等我查明白，确定她真的死透了，我会想办法废掉自己的内力，你也相信我。”
裴修年眉头紧锁，看了她一会，才涩声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只有你能对付？”他甚至还想问，前世她的死跟宋思媛是不是也有关系？可他明白没人能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或许，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顾滟语气沉重，没有正面回答。
一个原始的，生化武器都没有的世界，怎么会出现丧尸的晶核。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枚晶核也来自异世界。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已经隐隐感觉到这跟她的穿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滟滟，跟我说明白。”裴修年握住她的手，紧迫道。
顾滟却不愿再说，再往下说就是她最核心的秘密。她虽然已经足够信任裴修年，可她也深知人性的弱点。还是那句话，考验人性是最愚蠢的事情，她不会冒险。
“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再往下问，我真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滟滟……”
“傅老跟谭院正说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必要跟娘再说一遍了，若是娘问你来你只管说只要好好养着没有大碍，别乱说让娘担心。”顾滟转移话题。
裴修年盯着她许久，才低叹道：“你什么时候，对我也能对娘一样心软。”
“是你自己非要知道这么多的。”顾滟撇过头不去看他，“我就是对你心软，才次次妥协告诉你这些，现在你感觉知道这么多也不是好事了？”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裴修年掰过她的肩膀，叹息道：“我不是后悔知道这些，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全部真相。我感觉得得到，你心中还有很深的忧虑，我想帮你承担可你并不信任我，这让我觉得很伤心也很无力。”
“想想你隐瞒我身世时候的心情，你或许就理解我了。”顾滟望着他，“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真查出什么一定会告诉你。”
裴修年长叹一声，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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