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忘记痛苦呢?我梦中的世界,在我清醒的时候彻底崩塌了,我画的飞鸟,我描的大树,它们全都一同被黑暗卷走,什么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也没给我剩下,甚至就连铅笔和白纸也都消失不见了。我很痛苦,我失去了一个世界。我的世界崩坏了。”
“哦~我很抱歉,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深深的同情,对不起。我能从你的眉宇间看到悬停的痛苦,也能从你的脸颊上感觉到你的失落。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感到悲伤的消息。对于谁来说都是的,世界的崩坏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苦难。”
“不过,你似乎提到了忘记痛苦。再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想要忘记痛苦吗?你是想忘记痛苦还是想变的不再痛苦?”
“嗯。。。抱歉,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很难过,我现在很痛苦。我不想这么痛苦,我只想我的世界重新建立,这样我就能不再那么痛苦。”
“我明白了,我大概听懂你的意思了。你想要的是不再痛苦,而不是忘记痛苦。是啊,痛苦这两个字对于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无法舍弃的一环,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痛苦的事,都会学习该如何“忘记”痛苦,如何化解痛苦。但是我想,每个人都是无法忘记痛苦的,那段日子会永远的留在我们心中,它也许会变的褪色,也许会变的暗淡,但是我敢保证,只要你想到它,它就会重新散发出光芒,痛苦是永远也忘不了的,这两个字终将伴随着我们的一生,而我们能做的就是面对它,直到,我们再次想到它露出笑脸,然后说上一句:原来,我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的无聊。”
“所以,不要想着该如何忘记痛苦,你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我。如果你现在感觉到十分的痛苦,那么不妨停下脚步,歇息一段时间,我不敢保证你一定会好起来,但是我敢保证,你一定会重新认识自己。”
“这一课,叫作成长。”
。。。
。。。
时间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从你的指尖流过,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园区的晌午,该怎么描绘今天的晌午呢?我想了半天也只能说上一句:大同小异。
冬天就是这样的,它的天空格外的蓝,它的世界格外的亮。似乎时间不会流动,似乎变化不会存在。
“呼~呼~呼~。”
。。。
唉?怎么没有反应呢?再来一遍!
“呼~呼~呼~。”
?。。。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呼呼呼呼~”
继续!。。。
!
“咳咳!咳咳!嘶~啊~!雅?雅,你干嘛?不要在我的身体上蹦跶,你没穿鞋吗?为什么这么凉?”
一间昏暗的公寓套房内,目鸣悠迷迷糊糊的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垃圾地面缓缓睁开眼。借助着微弱的亮光,他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位绿色头发的小丫头在他的肚子上蹦蹦跳跳。好吧,是因为雅的蹦蹦跳跳才让目鸣悠醒了过来。
然而,还没等目鸣悠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断裂的左臂就传来一阵刻骨铭心的痛痛。
断臂之痛在此刻找上了他。
“啊啊啊啊!”
刚睁眼的目鸣悠,又再次逼近了双眼,他在黑暗中爆发出惨烈的叫声,一瞬间他就忘记了寒冷,全身上下开始变的活人,额头上也出现了凝聚的汗珠。
!
“啊!极改!你你你你。。。怎么啦?你别叫了好不好?雅有点害怕。。。啊啊啊!”
目鸣悠的突然喊叫,吓坏了站在他身上的雅,雅一个踉跄就跌在了目鸣悠的怀里,不等雅有所反应,她就下意识的紧紧抱住目鸣悠,可怜的雅实在是太害怕了。
“呼~我没。。。事雅。。。不要怕。。。啊!”
虽然目鸣悠的左肩膀正在爆发,但是目鸣悠咬牙坚挺,他单手强撑地面,想要从潮湿的地板上起身,他在此刻咬紧牙关,握紧双拳。而雅,则挂在目鸣悠的脖子上。
呼~呼~呼~
黑暗中,随着几道沉重的喘息声出现,它瞬间变的明亮了起来。目鸣悠寻着墙壁,找到了电灯的开关。
“极改。。。你别杀我好不好?雅不想死在垃圾场里。。。雅很爱干净的,雅讨厌垃圾,嗯。。。其实雅还好吧?只是垃圾很难闻,那雅是讨厌垃圾还是难闻呢?。。。”
果然是垃圾场,雅的眼里就是这么一回事。看着周围的环境,雅小声祈求着目鸣悠。雅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雅的哭腔,目鸣悠没有理会,他强撑着在众多垃圾中找寻道路,他踢开散落在地的衣服,拨开拦住东倒西歪的椅子,最后扶起翻转过来的桌子(雅挂在目鸣悠的脖子上,目鸣悠就有一只空手,也只有一只。)终于,他找到了律马赤的床铺,然后卸下一切,坐了上去。
好在,律马赤的床还是很干净的,甚至还有一股清香。蛮不错的吧。
“呼~呼~呼~”
刚坐下的目鸣悠大口的喘着粗气,而看到干净的床面,雅早就松开目鸣悠,一个溜步跑到了床榻的角落里,她抱着一个枕头胆战心惊的看着少了一个手臂的目鸣悠。
看着雅一惊一乍的动作,目鸣悠并不算意外,他紧绷的脸颊上努力的挤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然后,目鸣悠就伸出右臂朝角落里的雅招招手。
“雅,你过来一下。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有话要对你说。离我近一点。我恐怕无法一直大声说话。”
目鸣悠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实在是太过于酸楚,在他大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
。。。
“极改。。。你真的不会伤害雅吗?你不是在骗雅吧?”
显然,雅并不完全相信目鸣悠的话术,她依旧保持在角落里,紧紧抱着枕头,这种动作,能让她获得安全感。
“不会,当然不会。雅,过来。。。我。啊!”
目鸣悠的话还没说完,断臂的剧烈疼痛就使他闭上了嘴巴。目鸣悠痛苦的用手捂住左面的肩膀,努力平息摆荡的内心。
!
“啊!极改!你。。。没事吧?你要不要紧啊?好吓人。。。好吓人。。。那雅就过来一点点吧。你千万不要伤害雅!千万!雅求求你啦!”
看着痛苦表情的目鸣悠,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实话,雅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粗心,还是因为脑筋遗忘,现在,她的手腕上并没有戴着那块极能手表,失去了手表和哥哥的雅,她真的无可奈何。
只是,雅还是选择靠近了目鸣悠一点点,就是一点点。
雅过来了,不过目鸣悠并没有着急开口。他躺在床上看着睁大眼睛的雅。似乎想到了什么。
“雅。你的哥哥是重重吗?”
这是目鸣悠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对呀!雅的哥哥就叫重重,雅最喜欢哥哥啦!极改,你应该已经见过雅的哥哥了吧?雅的哥哥在哪?雅现在很想哥哥,你能带我去找哥哥吗?”
听到哥哥,听到重重,雅那慌张的脸颊上直接出现了彩虹的色彩,她的瞳孔变的明亮,语气都有了很多欢快。
“认识,我当然认识你的哥哥。不过我不能带你去见你的哥哥。因为你的哥哥在今早,就已经投入到了大海的怀抱,他于大海做了一场无法挽回的交易,我问过你哥哥,我说:你什么时候决定做这场交易的?你猜你哥哥是怎么回答我的?他说啊:在这个世界下雨的时候,在我妹妹没有伞的时候。雅,不论我和你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必须承认,他是一位称职的哥哥,是一位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哥哥。雅,你的哥哥已经死了。”
这是雅的哥哥,这是哥哥的妹妹。她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就算她不能接受,就算她不愿接受。而目鸣悠就成了最后的宣告者。他的出现总是伴随着一望无际的哀愁与痛苦。
。。。
。。。
“你骗人。你在骗雅对不对?雅的哥哥是不会死的,雅的哥哥是不会抛弃雅的。。。你骗人。你在骗人!你快收回你说的话,你快收回你说的话!雅求求你了。。。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好不好?”
啪!
一件枕头直接盖在了目鸣悠的脸上,雅用小拳头拼命的捶打,一直的捶打,只是捶打着,捶打着,雅就整个人趴在了上面,然后一动不动,她一直在嘴里重复着不可能,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哥哥会抛弃自己。
雅的泪水能穿透枕头,落在目鸣悠的脸上,雅的泪水是咸的,雅的泪水更是苦的。正如哥哥所说:有一对可怜的兄妹俩。
雅的抽泣目鸣悠听的一清二楚,雅的泪水目鸣悠感受的深入骨髓。对此,目鸣悠别无他法,他没有什么安慰人的话术,他也没有更近一步的理由,他能做的,只有保持在这里一动不动,帮雅制造一个安静的空间。
。。。
?
不对?雅呢?她离开了?她不在我身上!
突然!就在目鸣悠的装死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上轻了不少,他敏捷的思维立马就意识到雅从他的身上离开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消息,雅现在是lv10,她不能过激。
想着,目鸣悠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他双腿一个发力就从床榻上起身,开始在公寓内寻找雅的身影。
好在,这间公寓并不算太大,现在又是开着灯的状态,目鸣悠刚走出床塌,他就在厨房边,看到了雅的身影。然而,看到这一幕的目鸣悠,又不淡定了。
因为此时的雅,已经动了轻生的念头,小小的雅光着脚踩在肮脏的椅子上,她的右手赫然拿着一把格外锋利的菜刀,小小的雅将大大的菜刀架在脖子上,锋利的刀面完美映衬了她双眸上的泪痕。
雅没有怀疑目鸣悠的话,因为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哥哥的存在了。
!
“你要自杀吗雅?”
看着没有出现暗红色波动,目鸣悠松了一大口气。他单臂靠在墙壁上,淡淡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雅不是在自杀,雅只是想哥哥了,雅只是想爸爸妈妈了。雅想看海。。。呜呜呜!”
滚烫的眼泪滴在从不怜悯的刀锋上,雅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这就是小孩子最单纯的哭泣。是啊,小孩子的哭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悲伤。
说着,雅已经开始挥动刀面,她没有犹豫。刀面在雅小小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并且还在继续前进。
“等一下雅。在你自杀之前,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留给你最后的嘱托是什么吗?”
看着寒光上出现了鲜血,目鸣悠离开墙壁,朝雅喊出了这句话。
再次听到哥哥的字眼,雅滑动的刀锋终于停止了下来。雅歪头看向正在说话的目鸣悠。
而目鸣悠也明白啦雅的意思。他逐步朝雅靠近,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
“小孩子是不可以碰这么危险的东西的。最起码在园区是不被允许的。”
一个眼疾手快,目鸣悠单手夺下了雅架起的菜刀,随后,他将菜刀甩到一边,干净利落的从厨台上抽出卫生纸,来止住雅脖子上不断冒血的伤口。
“雅,哥哥永远爱你,不论你在哪,不论我是谁。哥哥都会永远的爱着你。雅,哥哥走了。记住,哥哥就在这片大海里。想哥哥的话,就来海边走走吧。飞翔的海鸥会回应你的情绪,翻滚的大海会实现你的愿望。雅,这次真的再见了。雅的世界,再也不会下雨了。雅,哥哥不希望今天就见到你。答应哥哥好不好?这就是你哥哥对你说的最后一段话,你哥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死的话,不要在今天。最起码要是明天。”
目鸣悠学着哥哥的语气对雅说出了这段话。只是,还没等他说完,他怀抱中的雅,早已泣不成声,早已哭的昏厥了过去。
雅是听不懂,她哥哥说了些什么,雅只知道:有一位小女孩永远失去了她此生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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