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李聿眼里根本瞧不上王素敏。
昨晚家宴上，她就看出儿子和儿媳妇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
本想着时间长了会好，结果二人对她还没有对沈沚阮的一半，要是不知道的，当真以为沈沚阮才是府里的嫡女。
“好孙女，你兄长就是这个性子，不要在意。”老夫人不舍得说自己的宝贝嫡孙，只能拍拍王素敏的肩膀。
王素敏也是个聪明的，只乖巧地点头，随后坐在一边，跟着老妈妈们折蝴蝶，心里只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底。总有一天，她要出这口气。
沈沚阮手里握了个折好的蝴蝶，正对着花厅外的腊梅树出神。
这腊梅树上的花从腊月开到现在，半个多月过去，树上的花都快败了，只留高处还有盛开的梅花。
她当下决定摘一只拿回去，放在书案上也是好的。
沈沚阮身量不算很高，她抬脚想去折上面的梅花，无奈这腊梅树定期有府中的花匠修剪，开花的枝子都在上面，她踮起脚几次无果。
沈沚阮心下有些遗憾，她刚收回胳膊，余光却见一只颀长的手臂在她耳侧向上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梅花下来。
沈沚阮当即吓了一跳，她以为是李源，转身一看，居然是李聿。
李聿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那枝梅花，就这么直接地递给了她。
“给你。”
“谢谢大少爷。”
沈沚阮双手接过，默默后退了一步，垂下头，自觉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似乎很怕我？”注意到她的动作，李聿收回手，低下头去看她。
眼前的女子比去年长高不少，言谈举止较之前稳重许多。
回想起那年沈沚阮在小花园折花的场景，如今再看，却让他忽然生出一股“女大十八变”的感觉来。
似乎听祖母说过，她年后就要及笄。
算是个大姑娘了。
“没有，大少爷说笑了。”
沈沚阮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她总觉得像李聿这样不苟言笑的人，心思很难猜。
毕竟她现在寄居在英国公府，李聿和姑母关系特殊，她还是小心一点，不要给姑母惹麻烦。
“送你，就当是新年礼物。”
李聿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只金箔纸蝴蝶快速插在沈沚阮的发髻上。
李聿身量极高，沈沚阮也看不到他往自己头上插了什么东西，只觉得眼前男子衣袖一晃，随即自己发髻似乎多了个什么。
她当下有些着急：“大少爷，这可使不得，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沈沚阮面上有些慌乱，她立刻去摸自己的头发。
可是今日来锦绣院，红袖费心给她打扮了一番，虽说头上的饰品比不上王素敏的华丽，但是小巧可爱的银饰也簪了好几个。
沈沚阮着急地一顿乱摸，愣是没有摸出来是哪一个，她此刻不在听竹轩，又不便去找老夫人借铜镜，一时之间急得有些脸红。
看着沈沚阮一脸慌乱的样子，李聿倒是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嘴角也带了些弧度，语气也带着些许温柔，“就戴着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当是新年你讨了个好彩头。”
说完，李聿头也不回，长腿一伸，带着小厮走了。
李聿刚走，沈沚阮手还没放下来，就见段熙禾有些急匆匆地从花厅里出来，似乎后面有什么人在追她，她一脸不悦。
沈沚阮不知道刚才在花厅里发生的事，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在她印象里，段熙禾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说她生气，看着又更像是懊恼。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段熙禾停下脚步，面色也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生气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环顾四周，哪里还有李聿的影子。
“里面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噢，外面冷，你还是进去得好。”
段熙禾方才见李聿出了花厅，便不想再与李源纠缠。
她绣了好久的香囊和手帕就在她身上装着，本来是想借着今日的机会送给李聿，没想到让李源一番插科打诨下来，倒是耽搁了，她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眼见李聿出了屋子，她思虑片刻， 咬咬牙跟了出来。
“段姐姐，我晓得了。”沈沚阮整理好自己的裙摆，笑着看向段熙禾。
她与段熙禾的关系在府里一直不冷不热的，但是她能看出来段熙禾对李聿有意。
段熙禾过完年就十六岁了，普通人家这个年纪就要说亲嫁人。
如今看这情形，老夫人这么离不开她，估计段熙禾嫁人的事还得往后推。
段熙禾点头，沈沚阮便跟着她往花厅走。
“如今府里的嫡女回来了，夫人有了嫡女，你心里可还好受？”
两人并肩而走，还有几步到花厅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王素敏撒娇的声音：“还是老夫人待我好，孙女给你再捏捏肩膀如何？”
紧接着便传来老夫人的笑声，夸赞王素敏有孝心。
沈沚阮与段熙禾对看一眼，不再往前，而是走到了一边的回廊下。
因着过年，廊下挂着一串串红灯笼，看着很有过年的气氛。
“我当然是为姑母感到高兴，姑母待我一向很好，如今姐姐能回到姑母身边，我也很开心。”
沈沚阮这话不假，虽说沈清婉性子清冷孤傲，但是对她是真的好，更何况，她是打算在今年离开英国公府的，虽说她知道姑母和姑丈想认她做养女，但是留在京城里始终让她心里难安。
更何况曾夫子来信也告诉她要接她走，她可以先跟着曾夫子离开，等再过几年，便到别的地方去，远离京城，是她重活一世的目标。
段熙禾听她这样说，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些审视，又带了些同情。
沈沚阮初入府时，她本来觉得沈沚阮会跟她与老夫人一样，待在府里，一直跟在夫人身边，谁能想到，夫人和国公爷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如今女儿已经找了回来，她以为沈沚阮会难过，可是她听沈沚阮刚才那番话，又不像是假话。
看来，沈沚阮比她想象中的要善良实在许多。
沈沚阮见段熙禾一直盯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上一世她在英国公府里待的时间短，与段熙禾就见过几面，对她也不甚了解。如今两年相处下来，也或多或少知道段熙禾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可惜她上一世离开后对英国公府再没关注过，不知道段熙禾的结局是什么，是听老夫人的话嫁了个同宗族子弟，还是跟着父母回了自己家。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哎，你这腊梅花怎么折的？院子里就这一棵树还没有开败，我还想着折一枝来插花，无奈我够不到，你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廊下聊起了天，都是姑娘家，只要没有了敌意，那自然是有话聊的，段熙禾这才看见沈沚阮手中的腊梅花枝。
沈沚阮也有些发愁这只腊梅花要如何是好，李聿送的东西，她是能不要就不要，现在听段熙禾问起，沈沚阮当下灵机一动，“你也喜欢？送你好了。”
“真的，送我了？”段熙禾狐疑。
“当真，送你了。”沈沚阮笑着把花枝递到她手里。
“多谢。”段熙禾也笑着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你闻闻。”
两位少女坐在廊下笑得开心，完全不去理会屋里王素敏给老夫人献殷勤，一副乐得自在的样子。
锦绣院里伺候的下人们都看在眼里，晚上大小姐对老夫人过分殷勤这事难免成为下人们睡前议论主子们的话题。
经过这一次，段熙禾与沈沚阮的关系慢慢好了起来。
初三，老夫人照例要去白塔寺，段熙禾见王素敏也要跟着去，便也拉着沈沚阮一起。
沈清婉有些不放心，也只能跟着老夫人一起。
李显见自己妻子愿意主动出去，心情别提多好了，特意嘱咐了李聿和李源也要一起前往。
一大家子都要出去，李显高兴，当晚便准备稳妥，一大早带着老娘和妻子，子女们去了白塔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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