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费劲地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闭起眼睛。
几乎在他爬出去的一瞬间，木门被重重地关上，震起一地飞灰，尽数落在了他的脸上。
林成已经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抹去脸上的灰尘。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像只濒死的鱼。
……
“爷爷，不疼的，小雪不疼。”
小女孩的眼睛有些红，湿漉漉的。
像是在强忍着不让泪珠落下。
却还努力微笑着，对于疼痛矢口否认，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她看过来的瞬间，会让人的心瞬间柔软地像一朵云彩，但在看见她眼底的伤痛时，又会七零八落地碎成一片片。
此时，围在她身边的江老爷子、江母和周叔就是这样的心情。
经过询问，已经知道了小女孩叫林雪。
在林雪昏迷的时候，姜晚已经把她的遭遇都和这三人讲了一遍，三人现在看向林雪的眼神都格外疼惜。
医生已经给她做过全身检查，并且给她脸上涂了上好的特效药膏，走之前他还再三保证：用过药之后，林雪的脸上绝对不会留疤。
但特效药并不是神药，等待愈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江爷爷年纪大了，容易感伤，他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泪水，再转过来笑呵呵地说：“小雪，饿不饿啊？”
“爷爷，我不饿。”
林雪甜甜地应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饿，她还摇了摇小脑袋。
摇头会带着脸部的皮肤一起动作，这对林雪满目疮痍的脸颊来说，无疑是一种重创。
她苍白的唇色又白了几分，吓得江母急忙按住她，江母的声音有些哽咽，“小雪如果饿了，就要和伯母说哦。”
林雪十分乖巧，“好。”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而又坚定。
那张脸明明伤痕密布，只剩下完好的眼睛和嘴唇，却美丽得无与伦比、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似乎这份美丽，本就不属于人间。
“爷爷，你们还有什么事吗？小雪有点儿困了。”
林雪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十分困倦，下一秒就要闭上眼睛。
睡着了或许反而能忘记痛苦，江老爷子三人也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但是有一件事他们还没做。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爷爷？伯母？周叔？”
床上的小人似乎已经困倦到不能支撑，却还在苦苦努力着不让眼皮合上。
情况紧急，江老爷子和江母对视一眼，临时结成了同盟，他们决定一致对“外”，将压力转给周叔。
江老爷子、江母：你是管家，你去问。
接收到他们信息的周叔：“……行，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江家的。”
他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他便迅速调整状态。
只见：周叔调动脸上的皮肉，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菊花了。
声音也夹了起来，粗犷中掺杂了几分做作的甜腻，他问：“小雪，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这道声音的江老爷子和江母齐齐打了个冷颤。
好……好可怕。
“不记得了。”
林雪的声音细若蚊声，但还是足够让三人听到。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几乎是一瞬间，周叔脸上的笑脸消失不见，他幽怨地看了眼江老爷子和江母，边走边揉着发酸的脸颊，离开了。
江老爷子和江母的视线对上，又匆匆错开。
“欸，医生给我开的药还没吃呢，你瞧我这记性，再不吃就误了疗程了。”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身体不虚了，气也不喘了，走路都不要人扶了，下个二楼也能轻轻松松。
“对对，我衣服还没洗呢，再不洗就晒不干了。”
江母说着要洗衣服，却径直跑下楼，进了厨房。
正在客厅扫地的保姆阿姨听到说话声，循声望去。
她奇怪地看着江母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
看了一眼后，她不确定地又再看了一眼。
没看错啊，中午一点。
她又侧过身子，看向窗户，窗外的太阳正盛。
现在是夏天啊，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今早气象台还专门发布了高温预警。
洗衣服为什么要去厨房？
现在洗衣服为什么干不了？能干啊。
夏季的薄衣服挂阳台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干了啊。
再说了，洗衣服也不用夫人亲自动手，是她这个保姆的活儿啊。
还有，老爷子的药明明喝过了呀，还是她帮忙倒的水嘞，她可是亲眼看着老爷子把药喝下去的。
保姆阿姨有些摸不准头脑，老爷子记性不好还有可能，但是夫人不至于吧……
难道，夫人的更年期提前了？
她一脸疑惑地拿着扫把上了楼，怎么想也想不通。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掩上了，林雪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
“晚晚，你说她真的失忆了吗？”
小星翻了个身，好奇地看着床上的林雪。
姜晚正在客厅修剪花枝，江家的房子布置得十分别出心裁，客厅的窗户正对着可以外面的花园。
花园里，各种各样的花儿正争奇斗艳，在夏天尽情绽放着它们的美丽。
姜晚看了一眼花园，又低下头收回目光，继续修剪着多余的枝叶。
她专注地看着花瓶里的花，头也不抬，“或许是真的，又或许是假的。”
小星：“……说了和没说一样。”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得了，白期待了。
就在它兴致缺缺，准备放弃这个问题时，又听到了一道冷冷淡淡的女声。
“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记得，那就记得；她想不记得，那就不记得。”
小星听到这个回答，愣了片刻。
“也是。”
它又翻了个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拆开一袋番茄味的薯片吃了起来，系统空间里一时间充斥着“咔嚓咔嚓”的声音。
姜晚是一个不喜欢吵闹的人，却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心无旁骛地修剪着眼前开得娇艳的百合花。
修剪好后，她抱着花瓶去了林雪的房间，将花瓶放在了她床头的柜子上。
床上的林雪睡得正香，胸脯小小地起伏着。
百合花散发出的香气可以平神静气，有助于睡眠。
姜晚帮林雪掖了掖被角，她轻声道：“做个好梦吧，本该明媚灿烂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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