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长线，钓大鱼
就这样，李涛暂时同万国商会达成了协议——他负责出谋划策，而万国商会负责执行。在这期间，万国商会也会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万国商会一方对李涛自称的、疑点重重的身份绝口不提。虽然李涛总是戴着个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可这对商人们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不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脸嘛，他们接待过的奇怪的客户多了去了，也不缺【天海大师】这么一个。
而李涛此刻，就正坐在万国商会给他预留的旅店房间内，盘腿思考着下一步的举措。
“虽然我已经催促万国商会下场搅局，但要在短时间内追踪到佟家家主勾搭愚人众一事，显然不怎么现实。”
“最多，也就是能主动设套、顺藤摸瓜，告勘定奉行一个经济犯罪。可这罪名对于勘定奉行而言，又可有可无......”
“所以，若想搞事，那就得提前把他们勾结愚人众一事揭露出来！”
“而勘定奉行中，能够知晓勘定奉行内部货物流通路线、偷看勘定奉行家主活动踪迹的人，恐怕有且仅有一人——”
“佟家大小姐，佟千里。”
“在原本的剧情中，旅行者也是托了她的福，才得以从离岛偷渡出去。而且，他还得了社奉行的协助，使他暂时能在木漏茶室等地栖身。”
“若要做下一步打算，突破口便在佟千里这里！”
李涛理清了思路，顿觉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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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李涛非要在这里思考些阴谋诡计，而是离岛对外来异人的监控比游戏中所表现的严格了太多。
也就是说，李涛几乎不可能在没有协助的情况下从离岛逃走。
——万叶给的浪船锚点，倒是可以用，可那周围到处都是期待偷渡的浪人和捕缚浪人的奉行众，一旦有什么动静，他们就会赶过来。
真要坐船逃离离岛，那得挑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划船离开。
但浪船的问题，李涛也已经说过了。
船太小，而风浪太大。
稻妻四周的天气跟女朋友的脸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
稍微划得远一点，又会被雷暴盯上。
只能说，稻妻真tm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一片热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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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佟千里大小姐正如往常一般，到离岛的商店【纳屋】去看新上架的商品。
纳屋的伙计助左卫门见老客户兼大客户佟家千金上门，脸上立刻绽出了恭敬的笑容：“大小姐，您来了！是来看粉妆胭脂的么？”
佟千里摆了摆手，细声细气地说：“不，助左卫门。请带我去看看新进口的花笺吧，我写信要用。”
助左卫门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快步将她引进门来：“大小姐，这边请。”
来到放着一沓沓精美的纸张的柜台前，助左卫门拿起信纸开始介绍道：“大小姐，这就是本店新从璃月进口的笺纸了。您看，这浣花笺质地柔软、色泽丰富，据说是用芙蓉等为料煮糜，再染上去的，自带一股花香。寄信之时，在上面留下一首小诗或俳句，就能给远方的人送去清香的抚慰呀......”
佟千里听着伙计的介绍，眉眼也不觉高兴地微微挑起。她有些羞涩地伸出食指，卷着垂落的鬓发，思念着自己的心上人。
镰治少爷，我现在正想着你。想要写信给你，为你送去我的祝福。
不知你是否也在想着我、想着你远方的恋人？
佟千里大小姐，接着就令身后的护卫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装满摩拉的布袋：“助左卫门，这信笺纸多少钱？先给我拿上二十张。”
助左卫门连忙应承道：“好嘞，大小姐。至于钱不钱的，您看着给就行。我们老板也说了，勘定奉行竭诚奉公，保障了我们这些生意人能安心经商，现在您屈尊大驾来到纳屋，我们又怎么好向您要钱呢？”
“钱还是要给的，否则传出去别人要说我不懂规矩，买东西不给钱了。”佟千里大小姐摇摇头，把那袋摩拉塞给助左卫门，“我也略懂术数与经营，知晓你等商人不易。这些钱你且收着，若有多余，我再去挑上一两件花钿便是。”
就在纳屋助左卫门堆起笑容，收下那袋子钱时，他忽然听到隔壁柜台的伙计正在和一位客人争论。
“有《古事记》吗？”
“呃，客人，没有。”
“有《稻妻书记》吗？”
“客人，也没有。这本书......”
“那么，有《古今和歌集》吗？”
“客人，你是来找茬的吧？！”
不耐烦的伙计扯起嗓音，顿时惊动了商店中的许多客人，这其中也包括佟千里大小姐。他们纷纷好奇地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一位穿着古怪、用大大的筐型斗笠遮住面孔、身穿一袭灰白色长袍的客人，正双手合十，安静地看着急的脸红脖子粗的纳屋伙计。
众人只听他嘁的一笑，朗声说道：“这可怪了。你们纳屋的招牌，不是【天下珍奇之物无物不纳】么？怎地我想要找的书籍，这里却没有呢？”
“况且，我也没有想找他国的孤本珍本，而是想看一看稻妻本国的珍藏，可惜你们似乎是在说大话啊。”
助左卫门连忙把钱放到柜台后，快步走上前去询问同事：“佐吉，怎么回事？你怎么同客人吵了起来？”
叫做佐吉的小伙计一脸愤愤不平：“他说的那些书，有些我都没听过，有些却是早就失传的珍本，这不是来找茬的，是来做什么的？”
这打扮古怪的僧人，自然就是李涛。
听佐吉为自己辩解，他再度出声说道：“哦？你说《稻妻书记》是失传的珍本？可我分明听友人说，这书在稻妻城中有卖。你纳屋没有这等商品，却来诳我，这是诚信生意人应为之事吗？”
两位伙计愣愣地对视了一眼：《稻妻书记》在稻妻城有卖？他们从未听说过啊！
一直看热闹的佟千里大小姐，此时却有些忍不住了。毕竟纳屋也是她经常来逛的地方，而离岛更是她家族所就职的勘定奉行之辖地，她总不能让一个怪人在这儿坏了本地商人的名声。
她站出来，向李涛微微鞠躬，行了个礼，自我介绍道：“这位......禅师？小女子是这离岛勘定奉行主家系，佟家的女儿。我有一言，想请您静听。”
李涛微微点头，斗笠下的脸却绷不住笑了：这鱼还真是好钓，一打窝就上钩！
佟千里接着说道：“您所说的《古事记》，目前正存放在鸣神大社之中，是八重堂的珍藏；而《稻妻书记》，事实上也是在八重堂中进行过复刻与售卖，但由于销量不好，已经下架了；至于《古今和歌集》，这本书散佚较多，现如今已经没有完本了，您只能从某些书局里找到残本。”
“原来如此，多谢女施主替我解惑。”李涛同样向佟千里鞠躬，随后却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想找一本书，我想女施主应当也会喜欢的——那就是《光氏物语》，我听闻这书被离岛商家收购，此刻应当就在离岛的几家店铺中。”
这和尚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两个伙计心下大骇——收购《光氏物语》原稿的，就是他们纳屋。但他们自忖从未走漏消息，而老板也将这原稿视为珍宝，指望将它作为镇店之宝代代传下去嘞。
“《光氏物语》？这本书.......真的在离岛吗？”佟千里大小姐惊喜地叫出声。
作为一名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她当然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了。而在稻妻盛名已久的《光氏物语》，就讲述了公卿家族间堪称“混乱”的爱情故事。
此书文字优美婉转，在数百年前就煊赫一时，后来因为战乱而散佚。
不过，在雷电将军的幕府建立以后，人们又在民间发现了保存完好的书稿——据说是当初原作者为保护书籍而誊抄下来的再版。
看到大小姐一副“我很好奇”的模样，几个伙计就知道老板这《光氏物语》怕是保不住了。
恰巧在这时，纳屋的老板也来到了这里。他听闻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后，咬牙做出了决定：“这位客人说的没错，《光氏物语》就在本店内，大小姐若想要，就拿去吧。”
“至于这位客人，我们这里确实没有您想要的书籍，不如您买一本《徒然草》如何？这也是本店的珍品图书......”
李涛“吸引佟千里”的目的实际上已经达到了，买不买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付钱买了老板推荐的《徒然草》后，便退回到商店门口处等待。
眼见某位拿到《光氏物语》原稿而欢天喜地的大小姐走出门时，李涛又凑上前去：“阿弥陀佛，女施主你好。”
“哪，哪里来的异人，离大小姐远些！”
在纳屋外等候佟千里的几个护卫被李涛吓了一跳，连忙拦在佟千里身前。
然而李涛先前在纳屋刻意制造的一系列“偶遇”，还是放松了佟千里的警惕：“等等，你们几个，这位禅师是将他买书的机会让给我的好人。我且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李涛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说：“女施主就不好奇，我如何看出你想要那套书？”
“禅师请说。”
“贫僧在庙宇中修行之时，曾学过相面之术。女施主你眉眼高挑，印堂开阔；两颊绯红，面若桃花；眼神焕发，气场和谐......沉浸在恋爱中的男男女女，均是这般模样。”
有、有这么明显吗？佟千里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听得身后的侍卫新之丞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什么？大小姐恋爱了，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这和尚怕不是在唬人！”
佟千里转过头来，面色通红，低声斥责道：“说什么胡话呢，新之丞，这位大师说的分明就很对啊。”
名为新之丞的护卫像是被一箭射中了心脏，脸色惨白，不断嘀咕着“我早该知道”，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身边的另一个护卫连忙扶住他，安慰他道：“新之丞，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想想你什么身份，怎么敢置喙大小姐的事情啊。”
“呜呜呜，我一想到大小姐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我就......”
新之丞的痛苦之深切，甚至感染了其它几个护卫。
倒是大小姐本人，又羞又气，可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发脾气。
李涛心中好笑，嘴上却再度调转了话头：“只是女施主，你的爱情之路应当称不上平坦吧？贫僧观你之面容，虽见桃花连连，却也瞥见事业不顺之相。贫僧稍微占卜，得以下结果：”
“《易》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又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这都是内外环境不利，事业进展受阻，冲突对立加剧的迹象。望施主多多注意身边情况，有无违法乱纪、家庭不和之相......”
佟家大小姐听得蹙起了眉：“大师，您确定吗？”
若不是李涛提前点出她在恋爱一事，又有一群完全没眼色的护卫做对比，此刻她都要怀疑李涛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
李涛反而落落大方地回答道：“是啊，贫僧也觉得奇怪。明明女施主应该身份高贵、不愁吃穿，怎么会有事业不顺之相？占卜所得之卦相，又怎会如此不吉？”
“或许真是贫僧搞错了，可贫僧之前分明算出，那《光氏物语》就在离岛啊。”
李涛的这番话让佟千里更加疑虑重重，她还想再问李涛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他向自己微微鞠躬，言到：“话已至此，再说便有诽谤他人之嫌。各位施主，贫僧这便走了。”
“等等，大师！”思索再三后，佟千里还是呼唤道，“请问大师身份与名讳？”
“贫僧法号【天海】，乃是自须弥而来的行僧。目前，正在离岛上漫游。”
抛下这样一句话，李涛转头远去。
......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那就很难根除了。
况且，有些东西是经不得查的，万一查出点什么来呢？
一张针对勘定奉行主家·佟家的包围网，已经在暗处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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