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
凌晨四点十七分。
李二宝站在第六仓的锈铁门前，指尖摩挲着门锁上新鲜的划痕。
黑豹蹲在一旁，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几滴已经干涸的黑渍。
“宝哥，血是两天内的。”
他压低声音，“锁芯有人动过，但没撬，应该用的是钥匙。”
李二宝没说话，目光落在门缝里夹着的一小截红线。
那是张力失踪当天戴在手腕上的。
张力是阿彪手里的得力干将。
一直负责帮李二宝暗中搜集边缘情报。
连黑豹他们都不是很清楚张力的动作。
只单独和李二宝汇报。
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线索。
这忽然失踪了。
失踪了两天。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黑豹没说，本来想暗中调查，是李二宝联系的他，问张力的事。
才知道张力出了事。
黑豹本来没有头绪，不知道怎么找。
李二宝告诉了黑豹，张力最后一次汇报，是要来调查第六仓。
一个在王远东暗网中，存在过的地方。
也是顺着最新线索，查到的地方。
“开。“
铁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混着腐臭的冷风扑面而来。
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仓库中央——
一具凄惨的尸体被铁链悬吊在半空，身上套着张力常穿的那件黑色夹克。
黑豹目光呆滞地站着原地，手电筒照在张力身上，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啊，阿力？”
黑豹浑身一颤，正要上前。
李二宝突然抬手拦住他。
他的皮鞋尖碾过地面一层薄灰，露出下面用血画出的箭头，直指尸体脚下。
那里摆着个老式录音机，按键上还沾着半枚带泥的指纹。
“退后。”
录音机按下时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先是三秒杂音，接着传来阿彪嘶哑的惨叫：“宝哥别来！这是王远——“
“轰！“
天花板突然塌陷，十几袋腥臭的血肉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尸体腹腔里传来“滴答”电子音——
李二宝拽着黑豹暴退的刹那，悬尸的铁链骤然崩断！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整个货架，火光中，一截断指滚到李二宝脚边。
指节上还套着枚熟悉的铜戒指——那是他去年送给黑豹女儿的生日礼物。
远东庄园，佛堂。
王远东正在往铜盆里添第七盏灯油，忽然听见身后“咔嚓“轻响。
供桌上，那串人骨佛珠的第三颗突然裂开一道细纹。
薛坤脸色骤变：“老板，这......”
“慌什么？”王远东用指尖蘸了灯油，慢慢抹在佛珠裂缝上，“李二宝现在应该收到我的第二份礼物了。“
他转身推开佛龛后的暗格，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档案袋。
每个袋子上都贴着照片：秦瑶，王雅，陈敏，白兰，老K……最中间那个写着“秦如玉”的袋子鼓鼓囊囊，边缘渗出暗红。
“通知湄河那边，”王远东抽出一张小女孩的照片扔进油灯，“后天日出前，我要看到阿彪老婆孩子的右手摆在李二宝办公室门口。”
火苗“腾“地窜高，照亮他袖口沾染的一点血渍——那血的颜色新鲜得刺眼。
港城警局停尸房，同一时刻。
老K猛地掀开白布，解剖台上赫然是昨天黑豹出现过，那个贫民区，老曾的尸体。
“致死伤在后脑，”法医翻开头皮露出颅骨凹痕，“凶器是……”
他突然顿住，“等等，这伤口形状……”
老K凑近，瞳孔骤然收缩——
骨裂的纹路分明是个数字“7“。
李二宝坐在黑暗里，面前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桌上摆着两样东西：
一截戴着铜戒指的断指。
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最后一条短信还亮着：【宝哥，第六仓有问题，别来】
黑豹站在窗前，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玻璃倒映出他充血的眼睛，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彪哥的女儿……”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肩膀微微发抖。
李二宝没回答，只是拿起那枚戒指，指腹擦过内侧刻着的“平安“二字。
“老K。”
阴影里立刻有人上前：“查到了，戒指是从湄河下游的渔网里捞上来的，绑匪留了话......”
老K喉结滚动，递过一张被血浸透的纸条。
【明早六点，码头17号仓库，一个人来】
李二宝突然笑了。
他慢慢把纸条揉碎，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王远东这是要跟我玩捉迷藏啊，他等不及了。”
烟头按灭在碎纸上，“滋”地冒出一缕青烟。
“宝哥！”黑豹猛地转身，“彪哥的老婆孩子……”
“我知道。”
李二宝站起身，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另外半边陷在阴影里，像是被刀劈成了两半。
“但你现在出去，明天湄公河上就会多两具浮尸。”
黑豹没有说话，浑身颤抖着。
粗狂的汉子，双眼通红：“是我害了老曾……”
老曾，一个在港口干了一辈子的老人。
马上就要回内地老家，颐养天年。
结果……
黑豹眼神几乎快要崩溃。
前后的挣扎，浑身的皮肤都在发红。
李二宝走到衣柜前，拉开暗格。
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部一次性手机，每部都贴着标签。
拿起标着“2”的那部，按下播放键。
“宝哥，你让我调查的那个线索，我查了，那个庄立文确实活着，不过，我感觉，这是个局。”
李二宝放下手机，没有回头。
黑豹站在李二宝身后，听见这个身影，浑身颤抖。
他交给李二宝那个线索，李二宝已经派人去查了？
而且，自己居然毫不知情？
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黑豹盯着那部标着“2”的手机，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交给李二宝的线索，李二宝早就派人去查了——而且根本没告诉他。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二宝早就怀疑他了。
“宝哥......”黑豹的喉咙干涩得发疼，“我……”
李二宝依旧背对着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老曾死的时候，”李二宝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手指甲里全是木屑。“
黑豹浑身一僵。
“知道为什么吗？“””李二宝转过身，眼神平静得可怕，因为他被塞进集装箱的时候，还在拼命抓挠箱壁。“
老K站在阴影里，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
黑豹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李二宝的目光像刀一样刮过他的脸，一寸一寸地审视着他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宝哥。”黑豹的声音嘶哑，“我对不起老曾……”
“对不起？”李二宝突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黑豹的瞳孔猛地收缩。
李二宝缓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鼓点一样敲在黑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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