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涂山城内。
昭昭挑眉，瞥了眼肩膀上的小黑子。
由于先前她与无暮的情力在规则层面产生波动，就将小黑子“抓”过来问话。
“所以……那家伙对御妖符做了那种危险的尝试？甚至引动了规则层面的细微涟漪？”
小黑子凝聚的黑雾似乎缩了缩，透着一股心虚：
“呃…这个…那短命鬼脑子一热，谁知道他真敢用剑意去硬撼规则。
还……还掺和了你的情力……不过好歹没当场被大道规则反噬成灰，也算他命大！”
昭昭眉头微蹙，有后怕，有恼怒，更有几分复杂的了然。
王权无暮对道法的执着跟胆大妄为，她早已见识，只是没想到他竟敢触碰如此危险的领域。
这波动，若非她对苦情树及其关联的情力规则极为敏感，恐怕也难以察觉。
“哼！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昭昭鼓着腮帮子，低声啐了句。
小黑子听了，脸上掠过尴尬，忍不住嘟囔：
“你还不是一样……”
昭昭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小黑子。
“嗯？此事暂且记下。我叫你来，另有事交代。”
小黑子的雾状身体扭了扭：
“啥事？先说好，太麻烦的得加钱…啊不是，加情力！”
昭昭懒得计较它这点小心思，直接道：
“你在我这儿也待了不短时日了。”
小黑子立刻表忠心：
“那是我弃暗投明，深深被昭昭大人您的魅力折服！”
昭昭似笑非笑：
“是吗？但我那姨母凤栖，心思缜密的很，你这么久不与她联系沟通情报，可说不过去。时间久了，她早已疑心。”
小黑子闻言，雾体似乎都凝滞了一瞬，支吾道：
“这个…大人您的意思是？”
“回去。”
昭昭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回到她那边去，像以前一样，向她汇报‘情报’。”
“啊？还回去？”
小黑子顿时有点慌，“大人，我可是您这边的啊！
要是知道我现在跟你混，还不得把我这点‘本源’都给砍成臊子？不去不去…！”
“没那么大块，正是因为你是我这边的，才要你回去。”
昭昭打断它，“我要知道她对苦情树，对涂山，究竟还在谋划些什么。
在苦情渊时，她就对我“情力记忆”的执着异常，让我不由的联想到：
凤栖在涂山主张的续缘，是失去一部分“不完美”记忆完成续缘。
那么失去的记忆去了哪？现存在脑中的记忆，又是否被篡改？”
昭昭眼神锐利，“她困于绝境，必然不甘。
你与她同源，由你去探查，是最不易引起彻底怀疑的。
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观察和传递信息。一旦察觉有暴露风险，优先自保。”
“我不去！就跟你说的，娘娘会查记忆，难道我就没能被……探查的可能！！”
小黑子有些后怕，飘到昭昭身前，随即立马摆出严肃脸：
“你怀疑的点是什么？”
“我怀疑，那些被‘修剪’掉的记忆，是否都成了某个‘东西’的养料。”
“不过呢！”昭昭摸着下巴，凑近小黑子道，“查看记忆，你貌似无法选中唉！”
小黑子的黑雾猛地一缩，又骤然炸开。
“喂喂喂！说话就说话！凑…凑这么近做什么！想脚踏两只船老子可不同意，咳！真是的！果然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昭昭：(ー`′ー)？？？
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
小黑子依旧反抗，黑雾剧烈翻涌：
“大人！您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娘娘现在疑心那么重，我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
虽然情况对我有利，但她要是查我，我这点老底非得漏光了不可！
就一句话！绝对不去！这跟送死有什么分别！”
昭昭早就料到它会来这招，轻哼一声。
指尖凝聚起一团精纯而温暖的情力光晕，隐约流转着一丝奇特的空间印记。
“光靠情力自然不够。”
昭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笔‘路费’足够自保了，更重要的是，我会在其中藏入一道‘障识印’。
能在关键时刻极大程度干扰她对你这部分本源的探查，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但能否把握住，看你自己的本事。”
她话锋一转，眼神微冷：
“当然，你若不去，现在对我便没了用处。
一个对我无用的圈外生物，我留之何益？”
小黑子整个僵住了。
在巨大的诱惑〖丰厚情力+保命符〗和明确的威胁〖不去就现在玩完〗之间剧烈摇摆。
它贪婪地“嗅”着那团情力的气息，又感受到昭昭话语中的寒意……
最终雾体耷拉下来，像是认命般包裹住那团情力，吸收时都带上了点悲壮：
“……奸…咳咳，昭昭大人深谋远虑！
小的…小的拼了！定不负所托！但…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栽了……”
“那就当你从未‘弃暗投明’过。”昭昭淡淡道，“管好你的嘴，活久一点。”
打发走了小黑子，昭昭略作思索，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一处偏厅。
空青正坐在案前处理文书，见她突然到来，立刻起身：
“昭昭小姐？”
“空青，有件事要与你商议。”昭昭开门见山，“我近期可能需要离开涂山一段时间。”
空青神色一凛：“离开？小姐要去何处？如今涂山内外虽看似平静，但……”
“放心，并非远行，是去北山。”昭昭解释道。
画面一转。
涂山某处。
屋内。
“二维视角，三维想法，四维空间……”凤牺低声呢喃。
“真是好本事，将我困于这进不去、出不来的自循环绝境……”
她尝试过无数次。
可这种认知与现实的割裂感，这种“看见”却“无法理解”、“理解”却“无法触及”的绝望，几乎要将她逼疯。
“既然无法以力破之，无法以理析之……那就用‘我’来尝试验证！”
一个极端而危险的念头在她疯狂滋长的执念中诞生。
“圈外之力……那些东西的本质或许更接近这种扭曲与非常态……对……利用它们！”
她开始强行凝聚自身那被黑狐之力深度侵染的那部分妖力和意识。
渐渐地，在她面前，那团被剥离出的圈外之力，开始凝聚塑形。
身着白衣的凤牺跪坐于地，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她所有的意志，都已彻底转移、凝聚在了前方那漆黑的身影之上。
圈外黑狐——凤牺，才是此刻真正的“她”。
“我就不信……用圈外的存在…去触碰这循环的边界……还会失败！”
黑狐凤牺前行抬起利爪，以其本身的扭曲特性，轻轻“贴”上了那无形的囚笼壁障。
嗡——！
整个静止的空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凝滞之声。
凤牺瞬间感知到，这个“囚笼”针对的是她强大的本体意识和妖力。
但对于那些微弱、且同源而生的散逸念头或低阶衍生体。
反而如同网眼，能进能出，却无法承载她本体的逃离。
此刻，小黑子隐匿在囚笼边缘。
观察到凤牺正在进行的危险尝试和那极度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心下骇然。
它知道此刻正是凤牺注意力高度集中且最可能忽略细微异常的关头，也是它汇报“重磅情报”最佳时机。
它咬咬牙，看准能量波动的一个临界点，猛地显形发声：
“娘娘！小的回来了！”
这突如其来、精准切入能量节点的干扰，让凤牺一个踉跄，力量运行骤然紊乱，接触点瞬间被震开。
她的目光瞬间落在那一团不安分的黑雾上，语气带着怒意：
“混账！本座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正事。”
卧槽！竟然是娘娘的完全体！
小黑子内心惊呼，雾体一颤，连忙道：
“娘娘明鉴！小的对您的忠心天地可表！
实在是…实在是这次潜伏，探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小的生怕误了娘娘的大事。
这才冒险急着回来禀报！”
“怎么，那位沉迷于红娘游戏无法自拔的当家，又弄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凤牺眉梢微挑，眼神却审视，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小黑子，
“消失这么久，一回来就带来这种消息？本座该如何信你？”
小黑子雾体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探查压力，它急忙道：
“娘娘明鉴！小的岂敢欺瞒！那王权无暮引发的规则波动极其特殊，小的仅是远远感知，这本源都几乎被震散！
娘娘您神通广大，一探便知小的所言非虚！此事关乎规则，小的万万不敢胡编乱造啊！”
它刻意将处理过的一丝沾染了无暮剑意和规则涟漪气息的情力，微弱地散发出来。
凤牺感知到那股极其异常、确实触及规则层面的微弱气息，眼中的审视才稍稍淡化。
“讲。”
小黑子闻言，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便开始讲述。
听完后，凤牺原本略带慵懒的姿态渐渐消失，身体微微前倾：
“修改规则？御妖符？说清楚！”
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许多年前。
苦情树下，那位身负皇权、眼神却比妖更贪婪的御妖国君主。
呵……废物一个！
小黑子感受到压力，雾体缩了缩，继续真假参半：
“小的…小的也不敢确定全部，但那力量性质极其诡异霸道，似乎强行将意志编织进入规则本身……
娘娘，您是知道的，能触及并影响规则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若是让他成功，恐怕…恐怕将来不止是对妖族，对世间一切非常规存在，都是巨大的威胁啊！”
凤牺沉默了，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片刻后，她发出一声嗤笑：
“……既然能对付，那么他就应该没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小黑子点头，表示深以为然……
几日后。
昭昭已经与空青交代完毕，三小只也安排妥当。
她站在涂山城墙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牌子，远眺北方。
上一代折耳狐……
一道黑雾悄无声息地飘至她脑袋上，在与小黑子对完口供后。
昭昭紧了紧手中的牌子，不再迟疑，动身向北疾驰。
至此，剧情来到北山。
昭昭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御妖国城楼下，立刻引起了守城卫兵的警觉。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从龙湾而归的无暮及时赶到，为她解围。
只见他亮出御妖符，那道象征着“保障”的符箓，瞬间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守城人也随之放松了警惕。
昭昭跟着无暮穿过熙攘的街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
她忽然意识到，记忆里还停留在她可以平视他的时候，如今却要微微仰头。
果然……时间才两年，这家伙长得还挺快……(°ー°〃)
在昭昭内心处的小黑子直接吐槽：
‘呵呵哒！他还不止是长高了，心眼子也跟着涨了呢！(?_? )’
二人踏进客栈，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昭昭！这边！”
厉雪扬正坐茶座朝她招手，身旁是安静斟茶的梵云飞。
两年不见，雪扬姐英气依旧，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
而土狗……嗯，还是那副呆萌模样。
正小心翼翼地吹凉热茶，然后推到妻子面前。
昭昭雀跃地跑过去，与其叙旧。
无暮则是朝四剑走去询问打探到的相关情报。
昭昭小声凑近，问道：
“雪扬姐，土狗也是用御妖符进入这里的吗？”
厉雪扬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摆了摆手，笑着拍了拍身旁梵云飞的肩膀：
“嗯？不啊。我们来的时候天色都很晚了，还起了大风沙。
他们可是沙妖，趁乱化作沙尘附着在商队货物上， 混进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昭昭闻言，那双灵动的狐狸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蔚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她小声嘀咕，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一旁刚与四剑侍交代完情报的王权无暮。
昭昭不免带着点被“摆了一道”后残余的气鼓鼓。
无暮恰好对上她的视线，见她眼神古怪，不由微微一笑。
昭昭哼了一声，扭过头，故意不看他，耳朵却悄悄竖着。
厉雪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梵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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