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人间王朝,苏命打算去看一看黄宝。
虽然他此刻并不知道黄宝在何处,但黄宝毕竟是他的弟子。
两人之间那份深厚的师徒因果,即便相隔万里,也清晰得如同掌中纹路。
很快,他便是在一条大河之畔找到了黄宝的踪迹。
那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青年,正安静地坐在河边悠然垂钓。
虽然此刻的黄宝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但苏命还是能一眼看出,在那平凡躯壳之下,蕴藏着何等惊人的底蕴。
三千年的红尘历练,黄宝的修为还停滞在诸天境界。
可苏命明白,这三千年,黄宝却是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积累与沉淀。
一旦他决定引动这三千年的积累,其爆发出的力量,必将石破天惊。
身形一闪,苏命已经在下一刻出现在了黄宝身后,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河面微波荡漾,黄宝似乎并未察觉,依旧专注地看着水面。
“三千载凡尘游历,钓了多少鱼?又悟了多少理?”苏命的声音平和,打破了河畔的宁静。
黄宝持竿的手稳如磐石,他没有回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干净而平和的微笑,仿佛早已料到苏命的到来。
“师父。”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恭敬,却少了昔日的跳脱,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沉稳:“鱼我的确是没钓到几条,倒是看尽了悲欢离合,尝遍了酸甜苦辣。”
“我发现,这人间比任何神通秘籍都要厚重。”
苏命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河水。
“你放弃了修士的力量三千年,接下来的日子呢,你还打算放弃多久?”
“弟子也不知道!”黄宝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苏命道:“弟子只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还不到时候。”
“就像这钓鱼,心急拉竿,反而会惊走了水下的机缘。”
“至少现在,我感觉我还在等一个契机。”
苏命沉默不语,如今的黄宝,显然是已经走上了一条悟道的大路。
在心底,他由衷地为黄宝感到开心。
“你觉得你还要多久?”苏命再度发问。
河畔,黄宝顿了顿道:“三千年前,师父为我拔除魔功,救我于沉沦。”
“这三千年来,我以凡人之躯行走,教书、行医、打铁、撑船……甚至乞讨。”
“我见过帝皇的落幕,也见过常人的坚守。”
“可过程中,我越来越发现,所谓力量很重要,但如何运用力量,为何运用力量,或许更重要。”
“弟子觉得,我的心,还差最后一点火候。”
苏命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这个徒弟,是真的长大了。
当年的黄宝,天赋卓绝却心性未定,易走极端。
而如今的黄宝,看似修为不前,实则道基之稳固,心性之通透,远超同辈,甚至超越了许多所谓的大帝。
这份厚积,将来一旦爆发,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你的路,你自己走。”苏命轻轻点头:“感觉未到,便继续等待。”
“谢师父理解。”黄宝恭敬道,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问:“师父,您此番与仙域……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从很久之前起,我与仙域便已是不死不休。”苏命语气淡漠:“更何况,仙域视人间为草芥,绝地天通,断送无数前路。这笔账,迟早要算。”
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一旁的虚空:“影刺,影骸。”
“在!”两道黑影应声浮现。
“如果我没猜错,我与仙域的一战即将打响。”苏命看着他们:“虽说在之前,你二人决议与我共同对抗仙域。”
“但仙域的强大,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一战生死未知,你们若还愿意前往,可随我离开。”
“可若是改变了主意,亦可留在黄宝身旁。”
苏命这是在给二人机会,毕竟,哪怕是苏命自己,在面对仙域的时候也没有绝对的信心。
“呵呵!”听到这话的影刺咧嘴一笑:“我们之间,你就不用试探了。”
“我们兄弟俩虽是负面集合体,但也懂得知恩图报。”
“当年你镇压我们,却没将我们彻底磨灭,反而给了我们一条不同的路。这是恩德,我们一直铭记。”
“而且,我们和仙域,也有无法化解的恩怨。”
“仙域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我们早就看不顺眼了!跟你去闹他个天翻地覆,正合我意!”
“没错!”一旁的影骸也点了点头道:“仙域视我们为污秽,必除之而后快。”
“与其将来被他们清算,不如随你拼死一搏。”
“嗯!”听到这话的苏命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便随我走吧。”
他此行前来,一是看看黄宝的进境,二便是询问二人的意见。
毕竟,影刺和影骸实力非凡,皆是接近金仙层级的存在。
他们二人愿意一同前往,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绝对是是不小的助力。
“师父!”看着三人即将离去,一旁的黄宝也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站起身对着苏命行了一个大礼。
“此去……保重。”
“无妨!”苏命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此事你虽然暂时没有参与其中,但日后亦需小心。”
“还有,我在世间暗中培养的一个势力,你若有暇,还是希望你暗中看顾一二。”
虽然如今的黄宝与隐殿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苏命清楚。
黄宝未来的成就注定是比隐殿众人更高的。
他在担忧,若是自己出了意外,那未来,便只能交给黄宝了。
“弟子明白。”黄宝闻言,再度深深点了点头。
得到回答的苏命缓缓转身,带着影刺二人就准备离去。
“师父!”可就在苏命即将离去的那一刻,黄宝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们……还能再见吗?”
苏命闻言身影一顿。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道:“只要你相信,会的。”
话音落下,苏命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河畔,只余下黄宝一人。
望着苏命消失的方向,黄宝久久不语。
最终,他重新坐了下来将鱼线抛入河中。
斗笠下的脸庞,看不出悲喜,只有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师父,我一直相信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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