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啊，整个林府，如果有良善之人，一个是佳敏，另一个便是你了。只是，你们两个一个被我毒杀，一个被我冷落。没想到我一世算计，竟然有眼无珠至此。”
林如海的一番感叹，并没有赢得屋内两个女人的任何怜悯，毕竟和他所做的恶事相比，如今的光景，于他不算冤。
林如海也深知这一点，坏事做尽，就要有不得善终的觉悟。所以他并不难过，也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这两个女人。
他艰难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宋欢。“这是我仅剩下的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本就不易，何况还是我的女人。对不起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自己收着，其他人，你无须理会。你先下去吧，让我跟我们逆女逆父的，说会话。”
很罕见的，林如海的眼里隐隐闪着泪花。不知他是真心悔悟，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宋欢到底眼里悲色，她见证了他的繁华、他的作恶、他的腐败，终于还是到了终点了。她深深的看了眼林如海，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老渣男，还挺同情你的。临了临了依然孤身一人，连一个愿意送你一程的人都没有。你说你一辈子机关算尽的，为什么呢？”
房间里多了几分沉重，对于死亡，林小鱼是敬畏的。
“是啊，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林如海苦笑，竟然不知，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女人，竟然是直接或者间接让他殒命的元凶。他神情复杂，但是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你不是林小鱼，对吗？”其实他不需要林小鱼回答，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有山林这个师兄？你何德何能，得五老宠爱？做生意、填词、作曲、设计首饰……我女儿几斤几两，多少我还是知道的。你怎么可能是她呢？”
林如海艰难的摩挲着被角，粗粝的感觉很真实，但是很快他就没感觉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及笄礼！被林琴和林棋推入荷花池，荷花池里还藏有人。佳柔、冯倩，你的那些庶子庶女，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凶手。当然，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辱我，不仅因为我没娘，更因为我娘你是杀的。”
连发妻他都可以毒杀，发妻的儿女又算什么呢？不然，又怎么会有活埋她的戏码。
“这么早吗？”林如海喃喃自语，嘴角居然带着些酸涩。“也挺好的，最起码她没有在经历生父的活埋，挺好！”
“呵呵，所以，我就是活该呗！”要不是他已是濒死之人，林小鱼真想一把毒药结果了他。
“你是谁？”
“林小鱼，来自异世。是一名孤儿！可是，这里的林小鱼有爹有哥，却过得比我这个孤儿还凄苦百倍。所以，林如海，我这么做过分吗？你不该死吗？他们不该死吗？”
“呵呵—— 看来宋欢说的没错，你终究还是太善良了。如果真想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千次百次了。会长预选日我等的发疯、常乐城轰轰烈烈的盗窃案等，都是你的手笔吧？”
尽管此时的林小鱼满眼愤怒与仇恨，但是她的眼里也依然没有杀气。
“如果我有峰儿的觉悟，和戚大少的通透……哎，终究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
“老渣男，你留我下来，不会就是要跟我聊你的这些人生感悟吧？不过，我不大感兴趣。你时间不多了，不见见你的庶子庶女们？”
林小鱼收回自己的情绪，这是她对死亡的尊重。但是对于老渣男的扭曲人生，林小鱼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见了！”林如海突然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眼里的光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透着无限的悲凉。
“哈哈哈—— 哈哈哈—— ”
笑声疯狂而虚无，只有无尽的绝望！
“佳敏怀上你之后，旺国皇室就给我下了绝育的药，我早就不能生育了。”
林小鱼瞳孔地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林如海，也就是说这些庶子庶女全部不是林如海的。
林如海脸上的笑更显得悲凉，但是还是朝着林小鱼点点头。
“那他们是怎么来的？宋欢不是那种人，她干不出那事。而且，你也不是会帮别人养小孩的人。”
“当时给你母亲下药的是先皇，新皇上位，如何会让前皇商存活？哪怕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他们也不放心。你母亲，还是你哥，我只能二选一。”
“当时，我并非故意让你母亲怀孕，你确实只是个意外。皇室大概觉得每一次皇商换人，都得来一次这样的清洗，很麻烦，便直接给了下了绝育的药。”
“当时林家正值鼎盛时期，银子像流水样哗哗流进林府，更流进国库。皇室的猜忌和恐慌便也开始滋长。
我深知，我在皇室面前太完美了：无情无义，更无所求，只有勃勃野心。没有任何可以拿捏我的把柄或者软肋，这让他们非常不安。
而这时，我才发现，佳柔入府几个月，我们日日宿在一起，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私下乔装出府寻医，才发现已无法生育。我遍寻良医，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
我痛苦过一段时间，但是多少能猜到是谁的手笔，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他们下一个要下手的，便是你哥哥。他们不会让有佳氏血脉的子孙留在世上。为了守住你哥，我只能让林府有很多的孩子。
而同样具有佳氏血脉的佳柔，便是最好的帮你母亲和你哥，分担风险最好的人选。
我对你们越冷漠，你们就越安全。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母亲纵使知道是我对她下毒，她也不恨我、不怨我的原因。这也是她守护你和你哥的方式。”
林如海深深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察觉到此时林小鱼渐渐难看的神色。
“为了让林府尽快有更多的孩子，我让管家夜里去街上找人，只要身强体壮、四肢健全就行。所以，他们的生父是谁，我并不知道。”
林小鱼：！！！
狠人果然是狠人！
“冯倩是我有意找上的，就是为了加速给府上多添些孩子。冯倩入府后不久，也怀孕了。皇室虽然对于太医给的药深信不疑，但是林府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怀孕，让他们不得不起疑。
于是便将宋欢送入林府，让她摸清佳柔和冯倩是不是真的怀孕。只是不久后，宋欢也怀孕了。
这是皇室才彻底相信了我确实是个例外。
他们甚至庆幸我是那个意外，因为他们终于抓住了我的软肋，我对于佳柔的宠溺可谓是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什么十全十美，什么福如东海、琴棋书画，只不过是告诉皇室，我林如海也只不过是一个俗人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在林画出生后，皇室可能觉得林府子嗣太多了，多到他们害怕了，于是便活动佳柔，再次给我下药。”
佳敏过世后，林如海深知如果他在求娶一门门当户对的妻子，皇室的猜疑会更重，到时候又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新招。他便直接将佳柔扶正了，毕竟他对佳柔的宠溺是有目共睹的。
接下来的几年，林如海一直规规矩矩，将所有的账目也做的清清楚楚，甚至将更多的利润所得，都交给了皇室。所以，林府过得还算安宁平静。
皇室的再度起疑是因为，小小年纪的林峰展现出了绝佳的商业天赋。
因为只有林峰一个儿子，林如海从他五六岁开始，便带着他四处游走。十岁时，京城更传出了林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佳话。
为了保住林峰，林如海主动找到先皇请辞，且愿意将林府多年所得全部献给国库。只要皇室愿意将整个林府送往常乐城。
前皇商是怎么没落和销声匿迹的，先皇和林如海都心知肚明，所以林如海的做法先皇也理解。但是皇室向来物尽其用，于是皇室便以高官厚禄来跟林如海交易。
林如海拿下了常乐城，旺国从此便一跃成为四国之首，有了常乐城的财务当后盾，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至于林如海，随便许个虚职，也就打发了。
林如没能拿下常乐城，他们旺国也不损失什么。
而对于林如海来说，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高官厚禄，跟皇室打交道多年，他没有那么天真。他勤勤恳恳帮皇室挣钱，他们居然算计他如此。所以，他要的是，将唯一的儿子安顿好后，在回旺国伺机报仇。
为自己，更为自己的结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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