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四爷请安。”
傅试进来之后，就跪下磕头。
恭敬。
随心。
丝滑。
自然。
这是天生的好奴才！
贾珞差点笑出声来，这人呐...就是很复杂。
傅试是贾政的门生，今年三十来岁年纪，刚刚蓄须。身材中等，相貌极好。
这个人人品如何，贾珞没有怎么接触过，不是很了解。
不过，傅试攀权附势倒是真。
傅试能称为贾政门生，就是硬生生赖出来的。
贾珞与傅试，也就见过一次，就是上次贾政因为贾珞婚事的时候，傅试也是那次说出：宁为二爷妾，不为四爷妻。
傅试仗着自己妹妹有几分姿色、聪明过人，一心想着要与豪门贵族结姻，不肯轻意许人。
不翻墙头不知道，贾珞偷偷翻墙去看过...傅秋芳是有些美艳，谈不上什么大美人，所以贾政一心坚持的时候，贾珞比傅试反对还要激烈。
当初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一番宁为二爷妾，不为四爷妻的傅试，如今却站在自己面前，贾珞也不得不感慨，世事造化弄人，苍天有眼，傅试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
贾珞身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傅试是贾政门生，面对府中嫡子，那是点头哈腰，低眉顺眼，面对庶子，那是下巴翘上天，难掩鄙夷。
傅试的想法，贾珞能够理解。
真的很理解。
毕竟，当初贾珞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荣国府庶子。贾宝玉在荣国府地位超然，明眼人都知道，贾宝玉成为荣府继承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嗯，只要贾史氏不死，贾宝玉就有希望。
傅试这种人脸皮极厚，不理他，他也不觉尴尬。
要是理他，他就顺杆往上爬。
贾珞皱眉：“你不在京兆府公干，来我这里做什么？”
“四爷...”
傅试就差一根杆，生怕贾珞不说话。杆子竖那里了，傅试直接就爬：“今日小的一则恭贺四爷封爵，二则来送妹妹给爷做妾。当初小的已经看出，爷绝非池中物，所以岂能让自己的妹妹玷污了爷？小的妹妹，只有做妾的资格。”
“呵....”
贾珞笑出声来，傅秋芳有傅试这么一个哥哥，还真是倒霉透顶。
傅秋芳今年也二十来岁了，都成了老姑娘了。
这种年龄，除了嫁给别人做填房，也就只有给别人做妾。有不少勋贵府上，这种年龄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后，都开始念佛吃斋，阿弥陀佛了。
娉娉婷婷豆蔻年，嫁做人妇奉婆前。
豆蔻之龄可嫁人的当下，普通人为了节省粮食，减少开支，基本上都是早早将女儿嫁出去。
勋贵官宦府上千金还好，都是碧玉之年才嫁女。
但是也是少有女子桃李之年尚未嫁人的，当初的尤氏，就是二十来岁给贾珍做了填房，邢夫人也是二十来岁给贾赦做了填房。
二十来岁已经是老姑娘了，有的送别人做妾都被嫌弃。
傅试为了攀附豪门，将自己的妹妹耽误至今，自私自利，也堪称奇葩：“我出身卑微，不敢唐突佳人，怕是配不上贵府千金。”
要是别人，兴许已经尴尬的脚指头，抠出三室两厅，傅试脸皮厚，不以为意，反而拿出鸡毛掸子：“小的征求了恩师意见。”
傅试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肠子都青了。
当初贾珞就是一个荣国府的庶子，还是要分出去的庶子。
以贾珞当初身份，分家出去，顶多就是贾政为了他的生计，给他开一家铺子养家糊口。
谁料，贾珞那是密林卧虎，深潭蛟龙，分出去之后，一飞冲天，如今已经贵为男爵，更是武散阶镇国将军，武勋上护军。
还有实权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看走了眼啊！
要是当初答应贾政，将妹妹许给贾珞，现在自己岂不是有了一个男爵妹婿？
自己的妹妹，就可以荣华富贵？
“人才啊。”
傅试脸皮之厚，贾珞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走吧。”
你是征求天王老子的意见，今日也不要你如愿。
与这个厚脸皮聊天，真的很累，贾珞只能撵人，贾珞怕接下来，自己会心肌梗塞，暴起打人。
有些事情，不是转头低三下四，低眉顺眼就可以获得别人原谅的，傅试当初伤的可是贾珞的尊严。
侮辱的是贾珞的人格。
不要说傅秋芳本就不是贾珞喜欢的菜，就算她美若天仙，本身就是嫦娥化身，贾珞也不可能纳傅秋芳为妾。
这事关脸面与尊严！
本来要羞辱傅试一番，贾珞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来兴趣。
傅试一愣：“四爷...”
“看在老爷的面上，我让你进来了。”
贾珞吸了一口气，脸色冷了下来：“看在老爷的面上，你现在离开最好，你妹妹爱给谁做妾为妻，那是你们的事情，以后休要来我府中。”
做事留一线？
日后好相见？
有些事，不能留一线，留下一线，就会变成一扇门，变成全面的漏洞...当日瞧我不上，今日你高攀不起。
傅试灰溜溜的走了。
“夫君喝口茶，消消火。”
秦可卿这时候走进来，眉眼间带着淡淡忧愁：“这位毕竟是老爷门生，夫君这样做，老爷哪里如何说？”
“他这是拿着鸡毛掸子做令箭，这件事情，老爷未必知道呢。”
贾政是迂腐，不是愚蠢。
当初傅试拒绝妹妹，嫁给贾珞为妻的时候，想要给贾宝玉做妾的这条路，也被傅试直接堵死。
傅试抬贾宝玉，贬贾珞，何尝不是打了贾政的脸？
“傅试这个人投机取巧，非是正人君子。”
贾珞将当初贾政给自己订婚傅试妹妹，被傅试拒绝的事情讲了一遍：“就算是没有这一档子事，他这样的人，当真妹妹成了我的妾，还不知道用我之名，如何为非作歹呢。”
秦可卿满脸讶然：“他怎么如此糊涂？”
贾珞哑然失笑：“当初我可是一无所有，荣府庶子，外人眼中，一无是处。也就是你，一心要嫁给我。”
秦可卿眸中有些小得意。
当初要不是自己主动，可能就要错过这美好姻缘了吧。
“人心皆如此，攀强慕富，趋利避害。”
贾珞嗤笑道：“所以，当初我一无所有，我就是蝼蚁一样，在墙角不被人所见。如今，我有了小小的成就，他们纷纷各种攀扯。这种带着极强的功利之心，带着利益牵扯来的，就算是交好，那也是未来的负担。”
“送贺礼，送妾。”
贾珞看向秦可卿，秦可卿的性格，贾珞很了解。
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不讲明白，不再三纠正，秦可卿自己，可以将担心的事情，放大百倍。
秦可卿心思太重，思虑太过，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想什么呢。
所以，贾珞要给她定心丸，还要经常给：“可卿，今日有些话让你心里有个底，咱们这府上，只有一个女主子，不容第二个。”
秦可卿眉眼间的忧愁散去，刚才那些勋贵妇人，虽没有直接明说，也是旁敲侧击贾珞纳妾之事。
那天晚上贾珞说过史上最美妙的情话，但是...秦可卿依旧心里没底，毕竟...床头上的许诺，最是骗人。
今日，她算是心里有了数。
“能拒绝的直接拒绝，不要怕得罪人，不能拒绝的，就推到我身上。”
贾珞将秦可卿搂在怀中，手抚摸秦可卿小腹：“不要说我，母亲内心深处，也是不愿咱们府上，出现她那样的人，我也不愿，这府中再有我这么一种人。”
周姨娘就是妾，她明白妾的苦。
虽然未必每一个妾，都是她这样不受待见，甚至有人宠妾灭妻。
然而，庶子...
任何人的府上庶子，基本上都与贾珞差不多。
无非，就是有没有被苛责罢了。
你们认为纳妾是对的？
理所应当？
爷，不认可。
贾珞骨子里带着执拗固执，甚至是叛逆。
其实有时候，贾珞不是那么讨厌贾宝玉。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你要如此，我偏不愿。
只是人性本不同，贾宝玉的性格不讨人喜，嗯，女人们倒是喜欢。
再有，贾宝玉有一个老贾王氏这种母亲。
妾生子，只有自己是这类人的时候，才明白，妾...是心理伤疤，心里一根刺。
贾珞，就是伴随着妾生子三个字长大。
妾啊...
就以王熙凤而论，赵姨娘教育贾环的时候，恰巧被王熙凤听到，王熙凤说的话，每一个字眼都是对妾的鄙夷蔑视。
“可是。”
秦可卿一颗心都快化了，眼睛都快滴出蜜来，黏在了贾珞脸上，又因为贾珞曾经过往而心疼他：“老爷、太太那里要是做了主...”
“也是。”
贾珞起身，放开秦可卿：“天色还早，咱们去一趟荣国府，后日我就要出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情要提前安排。”
能够将自己的女儿、孙女送给别人做妾的，必然抱着获得更大利益的心思。
保不准，贾政夫妻为了自身利益，而不经过贾珞同意，将妾送到贾珞府中。
人心自有一杆秤，总是偏高或偏低。
公平是良心，未必每个人都有。
不，公平本就不存在！
子女多了，谁都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特别是庶出与嫡出。
贾珞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偏好喜恶。他怕自己，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所以他严于律己。
坚守自己的底线。
安排好马车，贾珞与秦可卿前往荣国府。
刚到荣国府门外，贾珞就看到贾政等人匆忙向外走。
看到贾珞，贾政满面肃然：“我正要派人去请你，快去东府，蓉儿媳妇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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