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恒大概是没想到棠许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怔忡了片刻,才道:“也难怪你会生气,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确处理得很糟糕,对吗?”
“我不是当事人,我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也没什么资格评判。”棠许语气有些僵硬地回答道,“我心情不好,才会情绪上头,您也不用将我这样的情绪当真。毕竟我也不是她,我没有资格代替她生气。”
江北恒说:“那还愿意陪我去公园散步吗?”
“现在没什么心情了。”棠许说。
江北恒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随后道:“那你想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就近放下我就行。”棠许说,“我想自己走一走,透透气。”
江北恒果真便吩咐司机将车子靠边了。
棠许此刻的确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等到车子停稳之后,直接就推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江北恒坐在车上,静待片刻之后,便又吩咐司机:“开车吧。”
陈秘书早已经见惯了棠许和江北恒之间的相处,见此情形,忍不住低声道:“以前从来没见过棠小姐发脾气,这次却因为这样一些事情跟您置气……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去问问她?”
“不用。”江北恒说,“年轻人嘛,难免会有发脾气的时候。她一向习惯将什么情绪都藏在心里,这样发泄一下,也挺好。”
陈秘书听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那我们还要回去医院吗?”
江北恒低头看了看时间,随后才道:“算了,回家去吧。”
棠许独自走出两条街,才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
此刻她心里堵得厉害,一时之间竟有些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前往何方。
正茫然站在人行灯旁边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打开一看,是陆星言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谢谢你拦住了姓江的。”
棠许看着这条消息,再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又错过了一个绿灯。
她继续站在原地等待着,随后给陆星言发去了一家餐厅的定位。
棠许独自在餐厅坐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午餐时间都快要结束,才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陆星言。
陆星言匆匆赶过来,一来便往棠许脸上瞧。
棠许这个人在人前一向是十分和善的,即便有时候故意跟他抬杠,脸色也从来没有真正垮下来过。
可是此时此刻,陆星言是真的见到了棠许冷下来的脸色。
见此情形,陆星言坐下便叫来服务生,专挑合棠许胃口的菜点,随后才又抬起头来看向她:“午餐算我的,还想吃什么尽管叫。”
棠许瞥他一眼,仿佛是一个字都懒得说。
陆星言便结束了点单,挥手让服务生先离开,随后便亲自动手给棠许添了杯柠檬水,说:“不是我要瞒着你,实在是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擅自做主告诉你,不是吗?”
“我没生气。”棠许说。
陆星言盯着她如同覆了层寒冰一般的脸,微微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你一向最识大体,不可能因为这样子的事情生气的。真要是生气,今天也就不会专程跑到医院截住那个姓江的了。”
棠许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道:“你和他之间联系倒是很紧密,我昨天晚上才知道,今天你就知情了。”
陆星言说:“毕竟燕先生将星漾托付给我,跟她有关的事情,我多少都要知道一些的。”
棠许又看了他一眼,才道:“星漾对江先生是什么态度?”
陆星言说:“我觉得她对他多少是有些好奇的,但我知道,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好奇,让自己不要去靠近那个人。”
棠许听了,一时有些怔忡。
如果她是这样的态度,那在眼下这样的情形之中,多少也算是一则好消息。
她微微垂下眼,安静了片刻才又道:“可是单凭这样的方法,真的可以拦住他们相见吗?”
陆星言说:“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江北恒纵然有心想要接近,可是他同样有许多顾虑,他不敢太过冒进的……毕竟他们父子关系原本就那么僵,如今要是让江暮沉知道他还有个私生女,只怕会跟他彻底决裂了。在他看来,终归还是那个儿子更重要一些吧?”
棠许听了,一时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又道:“他给星漾准备了很多生日礼物。”
陆星言听了,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当年那样决绝地抛弃,27年后准备一些生日礼物就想要认回女儿,不愧是生意人啊,真的是一桩完全不会亏本的买卖。”
棠许对此没有评价什么,只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陆星言知道棠许的立场在这中间到底有多为难,毕竟这么多年,她也是真的将江北恒视作很重要的亲人。
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江北恒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大抵还是真的很难面对。
因此陆星言也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刚好前菜被送上餐桌,他看着棠许说:“赶紧吃东西吧,等了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
棠许闻言,依旧没有动。
“怎么了?”陆星言继续观察着棠许的脸色,“做错事的人是姓江的,又不是你,你犯不着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啊,你要是为了这件事不吃东西,那燕先生知道了,岂不是要后悔对你坦白?”
听见这句话,棠许才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四目相视之下,陆星言脸上一派从容,如同燕时予一般,看不出任何不同寻常的迹象。
棠许忽然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把我跟你说过的事情告诉过他?”
“你是说……姓孟的那件事?”陆星言说,“我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他,我疯了吗?难道他知道之后不会发疯吗?”
棠许听了,静了片刻才又道:“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保持着这样密切的交流,通通都只是为了星漾吗?”
“不然呢?”陆星言反问,“你的事,他有什么好跟我交流的?毕竟你们俩……目前状态这么好。”
棠许轻轻垂了垂眼,一时没有再说话。
陆星言盯着她看了又看,才又道:“你就是过多地陷进自己的情绪里了,你太内耗了你知道吗?其实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任由它自然而然地发展,不是挺好的吗?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不试着放轻松一点呢?”
好一会儿,棠许才轻笑了一声,说:“有些事情,说起来总是很容易的。”
陆星言说:“反正我始终相信,再多的事情,终会有迎刃而解的一天。”
棠许抬眸跟他对视了片刻,最终,依然只是轻笑了一声。
……
和陆星言吃完午餐,陆星言见她脸色始终不是很好,便开车将她送回了家,叮嘱她上楼好好休息,这才调转车头离开。
然而他刚刚走,棠许转头就又出了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了西城方向的一家雪茄吧。
工作日的下午,段思危独占了一间奢华到极致的VIp室,竟然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手机。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见推门进来的棠许,这才丢开手机,拿起面前的威士忌来喝了一口,说:“约我出来见面有什么事?”
棠许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下来,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最近,还有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吗?”
段思危大概也猜到了棠许的目的,因此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太过意外,相反,他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坦白说,没有。”
“没有?”棠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点点都没有了吗?”
段思危说:“是的,至少现在,他在做的事情我都看得见,也符合他一向的行事作风,在我看来是正常的。我以为这都是你的功劳,不是吗?”
棠许听了,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段思危见她这个模样,很快道:“怎么,你是觉得他还有什么不对劲吗?”
棠许顿了顿,才轻声道:“不是。我只是……有种隐约的不安,但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不安?”
棠许忽然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他最近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段思危听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他对你,不是一向如此吗?”
棠许听了,一时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回答。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状态就是这么奇妙,两个人之间的状态,在外人看来可能永远都是简单到只有几个字就能概括,可是其间各种细枝末节,却终究只有自己能体会。
安静片刻之后,棠许忽然就又想起什么来,问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叫华繁星的女人吗?”
“谁?”段思危满脸疑惑。
“华繁星。”棠许重复了一遍,“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段思危肯定地回答,随后道,“她是谁?你该不会是怀疑燕时予和她之间有什么吧?”
对于自己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棠许也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在此之前,她已经好些天没想起华繁星了。
可是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问出来,大抵还是因为心中对这个女人还是在意的。
甚至可以说是耿耿于怀。
“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棠许又问。
“不是——”段思危忽然就坐直了身体,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棠许,“你真的怀疑他啊?这是哪门子的毛病,我都可以替他向你发誓,他绝对不可能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瓜葛的,这么久了,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我知道。”棠许说,“我并没有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我只是单纯好奇这位华小姐的身份,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段思危听了,似乎还有些没缓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棠许,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棠许说:“你会帮我的吧?”
段思危微微哼了一声,重新靠回了沙发里,似乎有些不满地开口道:“本少爷一直以来干的不都是这种打杂的活吗?”
“这对我很重要。”棠许说,“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人,只能找你帮忙了。”
段思危瞥了她一眼,又道:“那个陆星言呢?你俩不是好朋友吗?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找他帮忙?”
棠许微微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她想要找人帮忙,或许第一时间该想到的就是陆星言。
可是这次这件事,她却没办法找陆星言。
不是因为他已经跟燕时予站到了一条线上,而是因为,在她这里,陆星言也是很反常的。
她将自己最大的困境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她的前方几乎只有一条绝路的情形下,陆星言却并没有试图出手帮她解决什么,反而一再宽慰她,事情一定会解决的。
对棠许而言,这其实就是最大的破绽。
陆星言的性子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绝对不会真的对她所面临的困境坐视不理。
明知道她陷在痛苦之中,明知道她决定放弃自己,而他,居然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眼睁睁看着她继续走下去?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陆星言会有的态度。
那唯一的可能是就是,他一直在努力寻找办法帮她,又或者,他根本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可能性更大的是,这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并不会答应或者认同,所以他才没办法告诉他,只能这样拖着,不断地在口头上给她安慰。
而同样这样拖着一件事的,还有燕时予。
那就是他们登记的日子。
是什么原因让他必须要将两个人登记的日子定在寒假期间,哪怕她都已经载着他去民政局的路上了,却还是不得不返回。
即便棠许刻意忽略他给的理由,即便她费劲心思想要帮他寻找另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却怎么都找不到。
所以她才会更加不安。
这样看似在做着两件完全不一样的事的两个人,行事内在逻辑却诡异地有了契合。
如果她能蠢一点,钝一点,或许就不会有什么怀疑。
可是怀疑一旦扎了根,又怎么可能轻易剔除?
她只能另外寻求出路。
所以,面对段思危的疑问,她坦白开口道:“我只能找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他的真朋友,是真心想他好的人。”
段思危听完她的回答,整个人都是有些怔忡的状态,“你都把我搞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怪你糊涂。”棠许说,“我自己现在也是糊里糊涂的。或许……等知晓了那位华小姐的身份,能有一个清晰点的答案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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