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之内，一处阁楼！
其余人已全被屏退，屋内只余齐霖和女帝两人。
齐霖新泡了一壶茶，给女帝倒了一杯。
女帝闻着阵阵异香，只觉口舌生津，不由好奇道：“此是何物？”
“茶！”
“茶？”女帝疑惑，茶她又不是没见过。
朝中不少士大夫都喜煮茶，他们除了茶叶外，还会添加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多种调料。
最后煮成所谓的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
女帝素来不喜那个味道。
可如今面前的茶，却是如此橙色透亮，清香扑鼻，光是闻着，就感觉好喝。
女帝忍不住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顿时眼睛一亮，茶味清苦，但回味又带几分甘甜，饮之全身舒坦。
“昔闻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如今得知，茶原来如此美妙。”
齐霖笑了笑，这才正式的看向这位女帝。
女帝的年龄不大，和他同岁，都是十六岁的年纪。
此时穿着一身冕服，头戴金冠，在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威严。
这位女帝年龄虽小，可已经登基三年，面相稚嫩，却是行事稳重，有中兴大齐之志，只是朝中掣肘颇多。
齐霖眯了眯眼睛：“陛下喜欢就好，等走的时候，我送陛下一些，都是我用秘法制成，只需热水泡上半刻便可饮用。”
女帝放下茶杯笑道：“那就多谢先生！”
说完，身体忽的却是站了起来，衣袖一张，对着齐霖就是大拜。
齐霖连忙避开。
女帝认真道：“朕久闻麒麟才子之名，恳请麒麟才子出山辅佐朕，朕必以帝师之位相待。”
“陛下！”齐霖站起来虚扶：“陛下厚爱，只是草民不过弱冠之年，何以让陛下以国事托之，还望陛下见谅，草民才疏学浅。”
齐霖直接拒绝，女帝却是不肯起身，抬起头来，金冠之下，那张小脸已经是泪眼婆娑。
“先生，何以弃朕，朕非昏君，定对先生言听计从。”
女帝言语恳切。
只是看的齐霖却是哭笑不得。
她这一套连招，但凡面对的对象不是齐霖，哪怕是闻名天下的大儒，也都抗不住，非得给这女帝磕一个，为她效死。
别觉得夸张，在如今这种类似先秦社会的风气中，上位者招揽下位者，有时候一句话，一顿饭，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让人感恩戴德，效死以报。
何况这位上位者还是当今女帝，她可怜兮兮的求你，以国事相托，以师待之，还说言听计从。
哪个人不上头！
不过，谁让齐霖是挂逼。
“陛下乃贤君，非是草民弃陛下，乃是如今时机未到！”齐霖直接挑明。
“不过草民虽不能出山，但却可以为陛下献计。”齐霖也是无奈，都被女帝拜了，真不给她点东西，恐怕日后自己不好过。
而听到能献计，刚刚还泪眼婆娑的女帝，顿时就跪坐了起来，用手帕拭去泪痕，背脊笔直，满脸严肃的拱手道。
“请先生教我，自太祖起兵之后，结束了诸国争霸，建立如今大一统的齐。”
“太祖定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始有涌现如张仪，李悝，管仲，晏婴等多位贤才，才有如今我大齐之天下。”
“可从先帝至朕两朝，朝中大臣，只知清谈者多，干实事者少，尝闻有官员，不坐衙，不管事，致百姓生计，朝廷政务于不顾。”
“每日饮酒聚会，攀文附会，朕多次下令，以严惩，以怀柔，但都收效甚微。”
齐霖已经重新在女帝对面坐下。
看着女帝那稍红肿的眼睛，以及现在这般严肃的表情。
心中微微摇头。
这位女帝还是稍显稚嫩，转变太快，有枭雄之姿，不过还需历练。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待放下时，齐霖的嘴角已经露出一抹微笑：“此事易耳！”
女帝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再次俯身大拜：“请先生教我！”
齐霖侧身避过，继续道：“既朝臣只知清谈，不务实事，陛下何不顺水推舟，设一擂，名曰问道，着令民间大儒、朝中大臣、士林学子，登擂彼此辩论。”
“而最终胜者，陛下可封其学派为当世显学，为官学，其人为当今文圣。”
大齐出现这个问题，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如今的学派林立。
各家思想又有不同，甚至同一家思想，又分成诸多派系。
当然，这也和当初那位齐太祖定下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有关。
如今的大齐，文风之甚，就算放在小破球，也不是任何一个封建朝代能比。
这些文人对于知识的追求，对于名声的渴望，都到了有些扭曲的地步。
女帝听齐霖这般说，愣了好一会。
等反应过来，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原本看向齐霖的眼神都变了。
别看这不过是推波助澜，但推波助澜的后面就是各家学派的厮杀。
儒家，黄老，兵家，法家，纵横家等……
这些学派，若是有一个文圣官学吊着。
还不把狗脑袋都打出来。
而到时候，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女帝可以趁此机会，大量提拔实干派的官员。
那些阻拦她的大臣……
阻拦个屁，他们忙着打擂台呢！
“先生！”女帝端起齐霖给她重新倒好的茶喝了一口，平复了心情再问：“先生可知，学派争端常有流血之事发生。”
“自然！”齐霖微笑点头。
而女帝则是低着头，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学派学子，都将会身死。
争端一起，腥风血雨。
不能在理论上辩倒你，那么就在人格上消灭你。
古人，其实一点都不迂腐。
等再睁开眼，女帝朝着齐霖大拜：“多谢先生，朕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家厅堂，众人正各自的坐着，可目光总是忍不住的往后院的阁楼看去。
那里禁卫军守护，门前还站在两位女官。
“少安，你和家主这些年去哪里游学了？”众人实在猜不出女帝拜访齐霖的目的。
最终把目光看向了齐霖的随从，秦少安。
秦少安摇了摇头：“大家还是不知道的好。”
又有人问道：“家主很厉害吗？”
这一次，秦少安点了点头。
“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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