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黑云压城。
大禹立于礁石之上，手中耒耜深深插入岩缝。他望着远处翻腾的海面，那里正升起一道接天连地的水墙。浪涛中隐约可见鳞甲闪烁，似有巨物游弋。
\"来了。\"身后黑袍老者——水正玄冥沉声道，\"共工氏败亡后，其坐骑溟渊率海兽部众盘踞归墟，今日终要讨个说法。\"
大禹解下腰间玉琮，那是舜帝亲赐的治水信物。玉琮突然自行震颤起来，发出幽幽蓝光。与此同时，海面轰然炸开，一座山岳般的黑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巨鱼，却生着猛虎般的利爪。青黑色的鳞片每片都有盾牌大小，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其首如蛟，额生独角，双眼如同两轮血月悬于海面。最奇异的是它背脊上延伸出九条似蟒似龙的触须，每条顶端都生着不同形态的头颅。
\"陆上的治水者，\"海兽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海水随着它的吐纳形成漩涡，\"你截断九河，筑堤拦海，可问过我们海族答不答应？\"
大禹感到胸口发闷——这声音直接震荡着五脏六腑。他强自镇定，拱手道：\"溟渊尊者，洪水泛滥，百姓流离。禹奉帝命疏导江河，并非有意冒犯海族领地。\"
溟渊的九首触须同时扬起，掀起滔天巨浪：\"共工大神触不周山时，天河倾泻三万里！那时怎么不见你们说冒犯？如今水族势微，倒要讲道理了？\"
突然一道金光破云而下。应龙展开遮天双翼悬停半空，龙睛如炬：\"溟渊！你掀起海啸淹没良田，与那共工有何区别？\"
海兽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整片海域顿时沸腾。无数奇形海兽浮出水面：有八足巨蟹，有双头海蟒，更有半鱼半人的战士手持珊瑚长矛。它们眼中跳动着与溟渊相同的血色光芒。
\"应龙！\"溟渊的独角迸发刺目蓝光，\"你不过是黄帝座下走兽，也配质问归墟之主？\"
大禹眼见双方剑拔弩张，急忙高举玉琮。玉琮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在海天之间展开一幅星图。溟渊的攻势为之一滞。
\"河图？\"海兽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伏羲的河图怎会在你手中？\"
大禹趁机道：\"此乃洛水神龟所献。尊者请看，九州水系本是一体，陆海相连。治水非为与海族为敌，实为疏通天地脉理。\"
溟渊的九首触须缓缓垂下，但眼中血光未褪：\"花言巧语！你们陆上生灵何时将海族视为平等？共工大神为何怒触不周山？就是因为...\"
它的话突然中断。海面下传来某种古老而沉重的震动，仿佛整个归墟在苏醒。溟渊的鳞片全部倒竖起来，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玄冥脸色骤变：\"不好！是万水之眼...共工的精魄要苏醒了！\"
溟渊突然转身潜入深海，只留下回荡在海天之间的誓言：\"大禹！九鼎铸成之日，我要你亲自来归墟立约！若敢违约，必让九州再陷洪荒！\"
海浪平息后，大禹发现礁石上多了一片青黑色鳞甲，上面天然形成着奇特的纹路——那分明是张微缩的海图，标注着通往归墟的秘径。
青铜鼎沉入归墟的第三日，海水开始歌唱。
大禹握着应龙逆鳞化作的分水剑，在由发光水母照亮的隧道中下潜。四周越来越静，静到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忽然剑身剧震，前方出现一道横亘海底的青铜巨门——门环是两条互相撕咬的蛟龙，门缝里渗出幽蓝光芒。
\"人王果然守约。\"溟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蛟龙门环突然睁眼，大门无声滑开，\"但你可敢直面万水之真相？\"
门内景象让大禹呼吸停滞。无数半透明的鳞族悬浮在发光的海水中，围绕着一口旋转的蓝洞吟唱。那蓝洞每转一圈，就有古老的画面浮现在水流里：共工氏头戴十二旒冠冕以戟指天，不周山断裂时倾泻的并非洪水而是银色星砂，黄帝部族在干涸的河床上挖掘某种发光的矿石...
\"看见了吗？\"溟渊的九首从蓝洞中升起，每张面孔都浮现着不同的痛苦表情，\"你们称为'治水'的壮举，实则是抽干地脉灵血的暴行！\"
大禹的玉琮突然炸裂，飞出九道青光没入青铜鼎。鼎身饕餮纹活了过来，张口吞下一段蓝洞中的记忆画面。众人这才看清，当年站在共工身后的，还有一群手执玉尺、正在测量水脉的羽衣方士。
\"昆仑测量使...\"玄冥倒退两步，\"原来天庭早就在...\"
溟渊的独角突然刺入蓝洞，整个归墟剧烈摇晃。从蓝洞深处浮起半截青铜戟，戟刃上刻着八个正在渗血的古篆：\"水德不彰，天地同葬\"。
\"现在，人王。\"溟渊将戟尖指向大禹心口，\"你要继续做天庭的治水匠，还是成为真正的'地平天成'者？\"
海水中传来丝绸撕裂般的声响。大禹看见自己的手掌开始透明化，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水系脉络——那是他十三年来走过的每一条河道。他突然明白，自己早已成为活的地图。
\"我要水族退回归墟。\"大禹将分水剑插入蓝洞，\"人族永不侵犯海疆。\"
\"不够。\"溟渊的九首同时开口，\"我要你以血脉为誓，让后世帝王每逢甲子，都派使者来续写《海经》。\"
当大禹的血液与溟渊的独角共同融入青铜鼎时，鼎内升起一座微缩的九州山海模型。东海某处突然亮起蓝光，一个鱼身人面的婴儿虚影在光中蜷缩——\"陵鱼\"。就在众人惊愕于陵鱼出现之时，青铜鼎光芒大作，竟将那陵鱼虚影缓缓吸入鼎中。与此同时，归墟深处传来一阵低沉咆哮，仿佛有更强大的存在被惊动。溟渊的九首触须再次扬起，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陵鱼的出现，恐怕没那么简单。”大禹皱起眉头，握紧了手中分水剑。
突然，一道巨大的水柱从蓝洞喷出，将众人冲散。待海水平静，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蓝洞缓缓游出，竟是一只比溟渊还要庞大数倍的海兽，其周身散发着古老而恐怖的气息。
“这是……归墟深处的禁忌之兽！”溟渊惊叫道。
禁忌之兽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大禹等人扑来。大禹当机立断，指挥应龙与溟渊联手对抗。一时间，归墟中波涛汹涌，战斗激烈异常。而那青铜鼎在战斗中不断闪烁光芒，似乎隐藏着某种神秘力量，等待着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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