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忍不住上前，狠狠地用食指戳了一下余水絮的头。
余水絮早已习惯妈妈骂人的时候就上手这件事，只是机械地随着指头那一下，痛得偏了偏头，却不敢闪躲。
妈妈越骂越气，说的话也越来越离谱：“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还要供你们上学，这些都不是钱吗？你以为我的钱都是风吹来的吗？你有没有一点心？不知道心疼父母的？
你自己多能花钱你自己不知道吗？每个星期的生活费难道都不是钱吗？每次你回来，走的时候我都给你装吃的，带的那些咸菜和馍馍都不能吃吗？
你觉得在外面买的就是好吃的吗？是不是把屎装到塑料袋里面，只要给你包装好的，你都觉得是香的？
你真真是，没脑子！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写啥？
你要是不想上学的话，你就直接说，我们就不去学校了！
刚好地里面的活么人干，我雇个人还要花钱，刚好你回来，干活！家里还能有个做饭的！”
余水絮本就满腹委屈，听到最后这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愤怒迸发而出：“我没有！我啥都没有给我爷爷奶奶说！你不要这么说我！
我也没有不想上学去，我没有和同学比，我能比啥？我只有比学习！
生活费够了，够了！我说够了！我没有说不够，你给的很多，也给我带了家里的吃的，我很知足，我没有指望你给我多给一分！”
至于你们的养育之恩，我长大以后一分一分都会还回去。
我现在没钱，不代表我以后都没钱，我总有长大的那天，也会有能够离开你们独立生活的那天！
余水絮自己都尚未发现，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妈妈皱了皱眉，冷冷道：“哼，没有就好！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直接退学！回来干活！干两年活直接嫁人算了！”
余水絮内心一片惊恐，嫁人？她不要嫁给农民。她不要一下子生两三个孩子，甚至更多。
她不愿再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不愿意像妈妈的脸上这样饱经风霜，浑身戾气。
她不想住在脏兮兮的土坯房子里，养牛养鸡养鸭，没有书香陪伴，睁眼就是家务和农务。
这样的日子太可怕了！她不敢想象。
仿佛是能够看穿余水絮的心思，梅子心里很欣慰，对女儿的威胁得到了想看到的效果。
“行了，你只要好好学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劝你爸爸让你上学的。其他的，都不是你该操心的。
好了，这个星期的生活费，给，拿着，不要乱花，你真是，手上有一点钱就要花完，你看看人家......”
“好好好，我知道了！”余水絮打断妈妈的话。
她知道，妈妈又要夸村里那几个同学每周五下午回来能剩不少生活费的事。
可是人家每周生活费三十元，她每周生活费才十六元。这能比吗？真是很可笑的事！
梅子一脸不耐：“咋了？你还不让我说话了吗？是不是看这个生活费拿到手上了，马上要去学校了，么人管你了，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余水絮压下心里的难过，声音也软了几分：“没有，我作业还没写完，想早点到学校写作业去。”
再走的晚点，就要崩溃了。
再者，这天气，晚点走的时候，气温就下降了，刺骨的秋风吹着双手的滋味，她实在是不想再感受一次。
梅子听完之后，没再说什么，只说下周五回来的时候早点回家，不要跟同学在学校玩。
余水絮内心嘲讽，她这样的人，又没钱坐车，谁会愿意和她下午一起回来呢？妈妈也有点太高看她了。
算了，多一句解释就是多一句挨骂，还是直接说好就好。
余水丽早已清醒，从头到尾都装小透明。
余水絮收拾书包的时候，随意看了她一眼，早都不指望能和这个亲妹妹有任何亲近了。
她背起书包，转身奔向学校。
也许是即将期末考试，大家好像都对上周的事闭口不再提，余水絮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在这些闲杂事上耗费更多精力了。
这几次的模考成绩都不太理想，尤其是数学成绩，简直低到离谱。
世上怎么会有数学这么难学的学科呢？真的很恨发明数学的人！
发明考试的人也该死！
不过好在有考试这件事，大家的注意力才都被转移了，余水絮心里也没那么讨厌考试了。
余水絮想起妈妈的嘱托，有点羞赧地低了低头。
每个周天的晚自习下课，余水絮都是第一个冲向宿舍的。
不为别的，只为把那“珍贵的”生活费，从内裤的小口袋拿出来。
妈妈专门给她买了带拉链的内裤，在内裤外侧一个小拉链里，可以装钱，内裤的颜色是深蓝色，余水絮很不喜欢那个颜色。
可是妈妈逼她把这个内裤穿到学校，还看着她把钱装到内裤前面的小口袋，再把拉链拉好，这才放心。
妈妈说学校里人多眼杂，要把钱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哪怕是晚上睡觉，也不怕同学翻她的床铺去偷东西了。
余水絮不置可否。
偷钱？同学们不要怀疑她因为生活费少，偷别人的钱还差不多。
这件事只有陈婷婷知道。那还是刚开学的时候，余水絮军训休息的时候，跟陈婷婷抱怨小腹很疼很痒。
陈婷婷一问，这才知道。
那时她们的友情还没有淡化，陈婷婷拉着她，偷偷告诫一番，千万不能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同学知道这件事。
余水絮本就觉得把钱放到内裤口袋里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有了陈婷婷的一番话，更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了。
两人一起讨论了半天，决定还是每个周天晚自习下课，在别的同学回宿舍之前，就上床把钱取出来，装到外套或者是随身的裤子口袋就可以了。
余水絮一开始不同意，说妈妈说的，人多眼杂，万一有人偷钱怎么办。
陈婷婷内心对余水絮的小心和小气不齿。这点子生活费，谁能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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