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地铺上睡觉，声音特别清晰。
睡梦中的陆天明睁眼，雨不下了，能看到天空的星星。
朱微在身边紧张说道，“夫君，大军靠近。”
陆天明没有说话，揽着她拍拍肩膀示意别慌。
巴图的声音很快在帐篷外响起，“上位，将近寅时，克里米亚骑军连夜奔逃，距离我们十里，李董两位将军汇报，杀了三千人，大约九千人带着两万匹马西逃，会从小湖南边经过。”
“中军招待一下，令李述孔和董护印更换战马，一路追击，三千人逃回去足矣，不必等候中军。”
“是，属下明白了。”
巴图离开，奔马的声音更大了，根本无法睡，陆天明坐起来穿衣，朱微把蜡烛点燃，帮他披甲，却被拒绝了。
两人简单穿着袍子，来到湖边丘陵顶，除了大地森林轮廓，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奔马声。
朱微环视一圈，大概觉得陆天明有些胆大，犹豫说道，“夫君不可大意。”
陆天明摇摇头，“没事，东边丘陵中军已经封死了，骑兵若经过丘陵森林，一个都活不了，他们逃跑也不可能进入丘陵地。”
朱微不知该说什么，与他静静站一起观战。
马蹄声隆隆靠近，听声音最近也在三五里之外，南边突然响起一连串爆炸声和枪声，黑夜里如同星光闪过，又很快消失。
人仰马嘶，无比嘈杂。
但仅仅过了半刻钟，马蹄声就缓了下来，且向西边而去。
陆天明可能觉得有点冷，揽住朱微的肩膀突然问道，“夫人知道莫卧儿皇帝和皇后的故事吗？”
“啊？！”朱微愣了一下，“沙贾汗非常宠爱泰姬马哈尔，夫君在说这事？”
“你不知道泰姬马哈尔已经过世四年吗？”
“知道，妾身还知道马哈尔十八年生育了十四个子女，令人羡慕的功德。”
“看来你不知道现今的情况，泰姬·马哈尔是她的封号，这位波斯美人的名字叫阿姬曼·芭奴，沙贾汗的原名是库拉姆，登基后改名沙贾汗，夫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朱微点点头，“沙贾汗意为世界之王，当今莫卧儿使用突厥语、波斯语，官场文书都用波斯语，皇后有封号证明很受宠，妾身不知还能说明什么。”
陆天明哈哈一笑，“中原四大爱情故事，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但民间从不追求公开的情谊。因为贵族的女人很多，夫为妻纲嘛，夫人在西域多年，竟然一点不羡慕。”
朱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道，“夫君想改变宗教的夫妻制？”
“男人若想有女人，宗教能管个屁，罗刹、波兰等西边欧罗巴国家情妇泛滥，宗教管住了吗？皇帝若想拥有女人，会逼着宗教改变，比如萨菲可以拥有四个女人。”
“皇帝当然有权，夫君想说什么？”
“说沙贾汗呐，他是虔诚的宗教徒，这是哄骗百姓的。我就算不知道他的事，一听他是宗教徒，就明白此人借着宗教的幌子大搞杀戮征服。用男人的话说，就是开疆拓土，雄才大略。
但他又钟情于一个女人，任何皇帝的爱情，对宠妃来说是美好，对其余所有人都是灾难，特别是本国百姓。
皇帝越钟情于一人，越证明他是个追求极致的偏执狂，对照一下中原历史的商纣王、周幽王、晋惠帝、陈后主、唐高宗、唐玄宗，哪个有好结果？再不济看看本朝孝宗皇帝，钟情于一人，以致大明帝系绝嗣，这就是代价。
皇帝的爱情由全国百姓来承担，越宠信后果越严重，没有一个人能跳出这个怪圈，沙贾汗此人正在给他的泰姬修建世界上最漂亮的陵墓，劳民伤财不说，证明沙贾汗此人正处于易怒的暴躁期，接受不了任何不顺之事发生，软肋十分明显。”
朱微听明白了，陆天明在说纳河的策略有明显的漏洞，纳河并不知莫卧儿、萨菲、奥斯曼皇帝的具体情况。
她想了一会，没觉得莫卧儿有什么价值，关键是太远了，大明经营阿尔泰，距离莫卧儿三千里，没法联系合作，厮杀又没必要。
“夫君果然是天赋英雄，一件小事，能判断莫卧儿国情。沙贾汗的确如夫君所言，穷兵黩武，四处镇压杀戮，尤其与萨菲王朝争夺帕米尔的控制权。
沙贾汗在他父皇未死前就自封皇帝七年，正式登基后，莫卧儿军队吸干税赋，数量扩大了四倍，百姓苦不堪言，但沙贾汗丝毫没有收敛，依旧四处杀戮。
这次到西域拦截大明，足以证明夫君对他的判断，征服欲极强的偏执狂，就算距离很远，他也要展示自己的存在。”
朱微说完，马蹄声也远离了。
陆天明内心略微失望，朱微意会不到真正的博弈破局点，那就说明纳河也考虑不到。
谋臣到底是谋臣，大战略眼光不足，否则老子也不会亲征。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空气清新，此处看不到任何战争痕迹，两人返回帐篷。
不能在帐篷内生火了，朱微开始展示她的人设，到门口亲自熬粥。
和鄂尔勒克父子过来的时候，陆天明还在补觉。
等朱微煮好粥，巴图才来汇报，“上位，大军昨夜杀了两千人，缴获战马三千匹，李董两位将军更换战马继续追击，留在东面的斥候汇报，孔将军和准噶尔还没有到斋桑泊。”
陆天明坐起来一摆手，“令李述孔摸清西面各国驻军位置，斥候继续向东，通知孔有德全速前来汇合。”
巴图领命离开，和鄂尔勒克父子这时才知道陆天明光着膀子也谈事，并非纳河所言那样，中原极其注重礼仪。
陆天明只穿着汗衫，与朱微一起喝粥，招手把父子俩叫进来直接吩咐。
“土尔扈特无需等待大军同行，你们向北三百里西行，与前锋保持联系，到田吉兹湖大战。若对面质问，土尔扈特可以佯装战败，本官信的过你。”
和鄂尔勒克匍匐行礼，“恭喜王上，恭喜夫人，罪臣感激王上体谅，昨夜观战，天国战无不胜，土尔扈特实力孱弱，军械奇缺，请王上恕罪。”
“给你们缴获，就把你们的身份暴露了，土尔扈特得迷惑联军，待全族东反，缴获都拿去吧。”
和鄂尔勒克嘴唇发颤，不知该说什么，自己把自己绊住了。
朱微轻咳一声，还没开口，陆天明突然道，
“哦，对了，感谢土尔扈特对夫人的照顾，把昨晚缴获的三千匹马牵走吧。夫人说土尔扈特王室女子很美，本官就这么点爱好，为了咱们的信任，回程时候想带一位公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将军们同样都想做土尔扈特女婿，美人多多益善，陆某会给部落彩礼，需要什么物资台吉自己开，陆某一概满足。”
和鄂尔勒克与朱微震惊看着他，久久无语。
陆天明扒拉两口米粥，淡淡问道，“怎么？没有，还是不愿意？”
和鄂尔勒克一个激灵，“天降大喜，罪臣高兴，一时忘记感恩，王上恕罪。”
“哈哈，那就好，回去出发吧，等咱们接应到族人，大明与土尔扈特一家亲，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再无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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