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第二天来到扬中与泰州之间的水道，进入镇江府地界。
这里戒严很严重，扬州还在徐弘基的控制中，但没有多少兵马。
陆天明说北岸随时可以接应，那是因为骆养性返回江北，在于董成虎全力完成渗透，运送几十万册轩辕报到江南。
扬州这五十里还真无法接应。
漕船在泰州地界的口岸镇停留，秦大成摸着额头登船。
“上位，徐文爵与张献忠有别的谋划，李定国竟然进入镇江，骑军在圌山驻扎，将负责扬州到大江口一线的防御。”
陆天明拿出江防图，想想徐文爵在做什么，过一会，又到了望台，拿望远镜看向南边。
圌山距镇江五十里，雄峙江浒，扼锁大江。秦始皇一统天下东巡时，见长江之滨高山耸峙，形如巨龙，瑞气升腾，心中大悦，赐名圌[chui]山。
圌山五峰并列，又称五尖山，层峰峭壁，奇石嶙峋，形势险要。直插江边，酷似畅饮长江的巨龟，此峰故称为龟山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探子无法靠近圌山，但圌山自古为重关，兵家必争之地。名将韩世忠驻守圌山。山下有韩桥、韩阙、营里、寨下等地名，山上有韩营、烽火台。
大明江防水师在圌山设游兵营，是江阴以外，大江第二关。
秦大成在旁边纳闷道，“上位，徐文爵至少送给张献忠三百门火炮，圌山有炮台，可以完全封锁水道。”
陆天明扭头纳闷道，“完全封锁？”
秦大成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咱们的火炮封锁阵，但江防的红夷大炮在山上射程足够。”
“靠红夷大炮封锁江防，徐文爵得铸炮三千门，圌山能放下嘛？”
“可属下想不通他为何让张献忠进入圌山，一旦发生战事，这是个死地，李定国带骑军驻守能有什么用。”
陆天明指一指西边道，“联系到师兄没有，咱们什么时候西进。”
“龙虎将军在西边仪真县附近，守卫大约需要两个时辰。”
“不要等了，停留太长时间容易让人生疑，徐弘基明天一定会开始封锁水道，江阴、圌山就是重点，这任务交给张献忠，无非就是你说的炮阵，张献忠只对变强感兴趣，也许他还收到大量虎蹲炮和火铳。”
漕船开始行进，大约一个时辰后，从北水道进入江中洲的南水道。
北面靠近扬州，安全是安全，西进到仪真水道，难免让人怀疑。
陆天明决断快，到圌山后，他就知道自己打了个时间差。
南京的江防水师在撤防，李定国的骑军在换防，这时候江面上没有水师巡查。
很多漕船在快速西进，大概都收到命令。
杨彤这时候也来到船舱，与陆天明一起观看整个山的布置。
漕船视线很好，圌山就在三里外。
杨彤纳闷从陆天明手中拿过望远镜，扫了一会又给汤元。
牛垧这时候也在，隐约能看到山脚的骑军，十分不解，“上位，骑军在这地方能做啥？除了逃跑，没有任何进攻能力啊，是不是镇江劫人的计划暴露了？”
陆天明也看不懂了，“劫人会到江北，在圌山设防没任何用，对着大江耀武扬威，就像螃蟹对大象举钳子。”
杨彤看完圌山，扭头看了一眼江中洲上的水师防区，喃喃说道，“妾身倒是看明白了，三表哥把水师撤向江中洲，与李定国的水师护卫犄角，再加上镇江的南山、丹阳的横断山，他在五十里地界内，布置了一个大口子。”
汤元跟着点头道，“杨妹妹说的没错，江中洲、圌山、南山、横断山，两两之间如同剪刀，可以互为支援，南京在镇江没有骑兵，李定国来这里不是为了江防，是利用骑军的速度，快速合围。”
陆天明立刻扭头看向扬州方向，“那就是说，扬州又有大军进驻了？”
秦大成立刻摇头，“上位，探子暂时没有这消息。”
牛垧这时候明白了，向西一指镇江，“不需要提前进驻，镇江一旦生乱，水师不来支援，而是马上切断大江，咱们的海船进不来，靠江北的几艘漕船难以离开，就算劫人成功，也不得不逃向南边的丹阳方向，瞬间进入口袋，这个埋伏是反向的。”
陆天明听后朝圌山轻蔑一笑，不自量力。
杨彤看他这表情，立刻问道，“夫君是不是假装救我的家人，你放弃了？”
陆天明本来不想搭理她，杨彤一句话，脑海突然一亮，快步返回桌面，盯着舆图。
牛垧和秦大成返回来，陪他看舆图。
过一会，牛垧一指丹徒镇，“此处乃江南运河入口，徐文爵不是设了一个反向口袋，是设了一个十面埋伏，咱们的探子早就暴露了，他们需要漂漂亮亮打一仗，为上元节大典贺礼。”
陆天明点点头，“老子不想来也得来，而且还不能太迟，这不是徐文爵的招，徐三爷是个将军，玩阴谋还不如徐允爵，这是诚意伯那个神经病的招，这家伙被徐弘基耍懵了，没有对魏国公生出报复心思，把刘氏倒霉的事全栽到我的头上。”
牛垧轻咳一声，“圣人见谅，小臣倒是理解他的心思。”
嗯？
陆天明和秦大成一愣，转瞬想起来牛垧的过往，陆天明立刻大笑，“老子现在雄霸天下，不是当年那个玩游戏的小人物。”
牛垧不好意思道，“诚意伯家学渊源深厚，被大明君臣忌惮了二百年，刘伯温也确实有家传学问，江山社稷的谋士嘛，要么远离纷争，要么控制纷争。
诚意伯从未想过自己登高，但绝不接受大势与自己无关，所学所思被抛弃的感觉太痛苦，小臣深有体会。
与正义无关，与正统无关，与天下无关，与力量无关，谋士以身入局，哪怕明知必败，诚意伯也要与圣人斗一局，只是扞卫家学。”
陆天明冷哼一声，“这家伙疯魔了。”
牛垧摇摇头，“圣人还是小心，他至少猜对了大方向，上元节前圣人一定有所行动，嘉兴流放陆氏族人不算，那镇江杨氏必定会被救走，这里是个死地，水师交接，放开江防，就是在请圣人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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