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房，顾悦灵说她坐公交车回家，我便提出要开车送她。原本以为凭她的性格，大概会拒绝我的好意，没想到她推辞一番后，竟然同意了。
由于车还停在宋州立方，我和顾悦灵顺着来时的路往商场走。
来的时候因为我们的心思完全在跟踪陆漓（自以为是陆漓）这件事上，倒没有觉得并肩走在一起有什么特别。但回程的路上，我们并肩走着却突然成了一件有些违和的事情，两人之间的距离处于一种微妙的若即若离状态。
我总觉得有些尴尬，便不断地找话题，从大学课程聊到生活习惯，倒也没冷场。
顾悦灵并不是一个话多的女生，但相处熟悉了以后，我发现她其实内里是个健谈的人。尤其是在停车场取好车，我坐上驾驶座，她坐上副驾驶后，我俩的聊天便主要是她在主导了。
顾悦灵聊了她的生活。她家算得上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中学教师，亲戚也多是老师。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家教自然很严，她上大学以前，基本上过得都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要么在学校接受教育，要么就在家里接受教育。
“小漓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顾悦灵告诉我，“第一次在自习课偷偷给我看时尚杂志，第一次逃补习班带我去看电影，第一次瞒着家长去KtV……如果不是小漓，我可能一直都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
“听起来，陆漓好像是个问题学生。”我打趣道。
顾悦灵笑了，她反过来打趣我说：“以前我挺不能理解，小漓为什么有时候会做出离经叛道的行为。直到从她口中知道了然叔你，我才找到了答案。”
“喂喂喂，你是在控诉我把她教坏了。”
“然叔，根本不会。”顾悦灵突然认真地说，“高中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小漓，羡慕她有你这样的'父亲'。特别是家长会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她相处的模样，亦师亦友。不像我爸妈，永远对我是一副严苛的面孔，开家长会更是我最痛苦的经历，他们只会拉着我去找班主任分析成绩，然后回家再把我一通数落。”
我静静地听着，安静地开车，没有立即接顾悦灵的话。
我暗暗在想，或许，对陆漓来说，她当时是否也在羡慕顾悦灵有这样的家庭呢？人和人之间的境遇永远是那么不同，或许某人不堪忍受的东西，却是另一个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然叔，我还听小漓说，高中三年，是你陪着她补习功课。一开始，你什么都不会，因为你以前是个不爱学习的混混。但小漓说你很聪明，靠着自学成才，到了高考前，你的水平也能考上宋大了。”
我忍不住吐槽：“陆漓真是的，连这个也跟你说？”
“我当时就怀疑你们的真实关系了。哪有女儿说自己父亲是混混的。”
我表面上保持镇静，心里却忍不了了。好你个陆漓，什么都对顾悦灵说，你给我等着，回去看我怎么和你算账！
为了阻止顾悦灵继续挖掘我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我试图转移话题：“悦灵，对了，你刚才在酒店说，陆漓在寻找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顾悦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脸别向车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有什么不对吗？
“然叔。”沉默之中，顾悦灵冷不丁叫我。
“嗯？”
“我家到了。”她说。
我看了一下周围，发现确实如此。因为之前有开车送顾悦灵回家的经历，所以我这次并没有开导航，没想到聊天聊得起劲，差点开过了。
我赶紧把车倒回小区门口，和顾悦灵倒了别后，目送她下了车。
我刚想离开，却发现顾悦灵一下车就遇上了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她俩说了点什么后，女人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陆漓爸爸，你好。”
透过摇下的车窗，女人朝我打招呼。
看见女人的脸，我立即想起之前在家长会见过她，她正是顾悦灵的母亲。
要不是之前见过，还真的不敢把她和顾悦灵母亲的身份联系起来，毕竟她看上去并不像40岁，反而看起来像是顾悦灵的姐姐。
“悦灵妈妈，你好。”我同她打招呼。
“悦灵这孩子，这些天老是去麻烦你家陆漓。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专程送她回来。”顾悦灵母亲说。
我的视线不经意和躲在女人身后的顾悦灵交汇，从她的表情中，我看到了心虚和央求。
看来谁家的孩子都一样，这些天陆漓也用顾悦灵当借口往外跑，顾悦灵恐怕也是彼此彼此吧？
“两个孩子关系好嘛。就算专业都不一样，也还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你家顾悦灵学习好，陆漓跟着她，我放心。”我没有拆穿顾悦灵的谎言，而是一通胡说八道帮她圆谎。
顾悦灵听到以后，趁她妈不注意，偷偷对我比心。
我这通胡说八道归胡说八道，但似乎对顾悦灵母亲很受用。她对我一阵吹捧，还盛情邀请我去家里吃饭。这可苦了顾悦灵，一个劲给我打手势，我赶紧找借口婉拒。
“妈，我们回去吧，人家还有事呢。”顾悦灵不想再节外生枝，上前来帮我解围。
“那我给陆漓打个招呼就走。”顾悦灵母亲说着朝后排瞄了瞄。
我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顾悦灵母亲以为陆漓在后排呢！
想来也是，我既然是以陆漓家长的身份送陆漓的好朋友回家，按常理来说陆漓也应该在车上吧！
情急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胡扯：“不好意思，陆漓这孩子，一看书就发困，已经在车上睡着了。您等一下，我叫她起来。”
“不用不用，让陆漓睡吧。下次找机会我们两家人聚聚。”顾悦灵母亲不是那种会为难别人的人。
“那我们先走了。”我姑且算是逃过一劫，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小漓再见。还有，陆叔叔再见！”顾悦灵从她母亲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一边道别一边朝我做鬼脸。
怎么办……顾悦灵好像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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