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把你等来了，”语者停下了手中羽毛笔，抚额憔悴道，“把那本册子交给以奇怪方式，被开启灵感的少年，哼嗯——
“该说是你能笃定他真是个天才。还是说你的引路人把你送龙息前，就是这么教你的？不会有这么不负责的老师吧？”
昏暗房间内，凭萤光爝火赶工浩瀚解析工作，伏案疾书可就不晓时候了。靠着生物钟推断，一日光阴又兀自逃跑了，都没个影儿。
能看见谢莉面前已有厚厚一摞纸页，被她压在旁边，上边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着稀奇古怪的符号，让读者头晕脑胀。
“另外，你这本册子是谁的着作？我可不认为龙息那些顽固教授会写出这么……‘通人性’的工具书。
“既没阐述原理，也没深入探究。只是像一本密信转译本，让读者对着这上面的方式，将阵法纹路与架构，溯源为基本条项，统统编译为另一种夹杂卢恩的新体系？
“就像是把简洁却模糊的自然语言，用有限且具体的符号之类的，给重新阐述了。虽然信息量被扩大化，但在某种意义上，也让回路具备了通常文献的可读性。
“真是奇妙，是为了在对决时实时破解对方炽燃的回路？不过这种东西，可不见得能即刻得到结果，反而在知识储备量较大的存在眼中，比不上脑海中既有的经验一则。”
谢莉手中摇晃着熟悉的小册子，是安可交给凯文那本。
“我应该在哪里见过这种文献，不过要比你这上边的完善了些，而且也并没有被推广开。至于你的这本册子，仿佛是作者边想边写的东西，总不至是原稿吧？”谢莉玩笑道。“要不送我一份，嗯哼，研究研究？”
“那可不行。”
安可没半点犹豫。一把夺过笔记护在胸前，似拿回了什么宝贝。
“这是我一位朋友兼老师送我的，它们对我很重要。”
看着安可皱眉样，谢莉觉得很有意思。把自个关在昏暗房间里一整天，全神贯注地去解析那抽象玩意儿，身心俱疲的谢莉现在可太需要一点放松了。逗逗某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心，不会抢你东西的。”谢莉挥手道，“听凯文说你去寻找什么东西。看你心情不错，获得你想要的了吗？”
虽然安可笑得很少，但接触过一两天就能发现，这家伙挺好懂的。要是遇上难以解决的麻烦困难，她会优先去解决其他事，而且会陷入相当“雷厉风行”的状态。
能有心应付谢莉的挑逗，说明她心情确实还不算错。
“可以这么说。”
安可回想起不久前看见的纸页，稍微放心了些。
「……那是一大笔钱，光是封口费的就是金戈尔9枚，如果我答应了会拿到更多。那个人说过，一瓶就等于1枚金加尔。天啊，1枚金加尔！
「我要做的，只是当值那天，把木塞拔开，将这东西扔进去。我得考虑这是否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只要办几次，就能轻松得到我下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币……」
「……我没必要害怕不是吗？不是吗！清醒一点，看看，这该死的漆黑石窟，为什么我非得一辈子同肮脏水垢打交道，我明明还有大半辈子去享受生活……
「往好处想，没人会发现的。我们是在城外森林里碰面的，那人交付药水后就离开了。至于我，哼，更不会有人在意我这么个边缘人。
「况且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没有人倒下，没有人中毒，甚至没有人因此拉肚子。也许他们需要换一个聪明点的药剂师，倒是浪费了我的腌菜，我可是清空了它们只为储存一些洁净水，如今看来根本没必要……」
「本以为是因那些见不得光的政治游戏，他们又想栽赃谁，又想拉谁下马之类。为此我可记录了好一番细节，以免哪天成为他们间的牺牲品……
「……最近那个人已不再联络我，想必大人物发现药剂不顶用，被灭口了说不定。或者是逃跑了？毕竟投放药剂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落下把柄……
「我可管不上他们这团荆棘丛，反正收拾财产跑路才是头等大事。哈南这偏僻地方，纷乱也好、平安也罢，谁爱待谁待着去吧！
「已经得到了这么多金加尔，等转移到临近领地，最好是德克领以外，就把钱存入钱德勒财物行。或许我也能置办块土地，当一方乡长，混个不大的爵位？哈，那就永远不会有人追查到我头上了……」
「我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就算是投毒我也认了，但那东西居然能把人变成怪物。幸好我记下了这些，不然被抓住了我可背不起这责任……
「天啊，出不去了，哪都出不去！这里是台展柜，我们是玻璃框中的古董！神明降下惩罚了？要我困毙在这里，我得……」
得把证据清空，然后混入幸存者的队伍里去？不清楚，但能确定的是，如果投毒者没有过硬的本事，恐怕怎么做结局都是注定的。
纸页笔者记载事情没有章法，安可整理了很久才理清顺序，但经过灼烧，能供阅读的信息也只剩那么一点点。可能是这家伙后来也受到了魔药影响，思绪明显愈发混乱，字迹潦草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囿于笔者阅历，他的多半猜测恐怕都不可信。但安可却感到欣喜——至少说明魔药的供应方，没有计划留在哈兰郡内，亲眼验收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与谢莉及她自己释放法术，却没引起某人关注这点，有相互佐证。橙黄高能粉尘爆炸导致的波动都没引出那人，安可已想不到还有啥能吸引对方注意力了。
是提前知晓了哈南郡有塔托斯的命名这种东西？不得而知。
不过总归是好事，安可她认为被谁时刻惦记着，后背总有一双眼睛的感觉，那可不太友好。
不用与空气斗智斗勇，解决当下的麻烦都能更专注些。
“好了，我们动作得麻利点，今晚估计睡不上好觉了。”
得到了新方法的谢莉仿佛也遭受了魔药的污染，整个人亢奋地不正常。
也难怪，估计她困在这里研究破局之法，就差把自个灵魂封书堆里去了。如今有了新方向，即使是只能靠海量工作堆砌起来，她也乐意。
“凯文，把东西搬出来给安可看看。”谢莉拍拍手，“让她瞧瞧在她悠哉度假时，我们的劳动成果。”
咚！
几近安可半个人身高的笔稿挪到桌上，光那么轻轻落下去，就发出重重乍响。苦力凯文，就算不知疲惫，但肌肉能承受的限度也是额定的。一次性搬起这堆文件，不亚于单手举起几枚精炼钢锭，可把他累地够呛。
看着得意的两人，安可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嗯，应付。她没必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后面的大量工作还得一起完成才是。
直到次日正午，安可才从书桌上抬起脑袋，伸了个懒腰，满脸头发。在几摞纸堆与不尽符号间，迷失了自我。摇摇头，好一会才彻底清醒。
她已经忘记昨晚，或者说今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虽然困意浓烈，但生物钟与未解决的问题让她合不上眼。
将赶工成果带给谢莉后，可让她结结实实大吃一惊。
“你把法阵并联结构，给独立出来了？这么快？”
“准确来说，也就仅是独立出来，并没有对每层的具体内容进行探究。”安可如实说道。
“仅仅？你知道对于传奇级法阵，就算只是剥离结构，对于一个大师阶来说，也不是件轻松事吗？”
“嗯……怎么说呢。我之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来着……”
安可又想到了在星落那会，某人一时兴起给她布置的“趣味练习”。那时她靠着不熟悉又不适合的知识，迷迷糊糊地完成了似乎该让人惊讶的事。
然而目前看来，就结构层次而言，塔托斯的命名要比女士她释放的那个东西，简单？
“也就是说。只要像打铁那样，寸寸敲打，弄清楚每层法阵是干什么的，那离解决问题就……”
“不，那不现实。”安可打断了凯文的话，“逆向解析永远比主动组装难得多，先生你没学过应该不太了解。简单而言，这并非是将长剑熔铸为钢材，而是将钢材还原为铁矿石。”
虽然有些打击热情，但安可觉得还是得实话实说，不要让凯文盲目乐观地好。
“但我们除了这样做，也别无他法了。”
谢莉头趴在桌上，拨弄着羽毛笔，一脸无可奈何。
“这也不对，”安可再次反驳，一转沮丧的话头，她举起食指语气轻快道，“我们有一条捷径可行。忘了吗？我们与仅研究法阵架构理论的学者，有一个非常大的区别……”
听到这，谢莉疲倦又干涸的眸子开阖闪烁，思索中仿佛刹那间恢复了灵动。
“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不是为了研究深层理论，这种高大上的源动力，只是为了排查错误而已。
“基于此，仅需要知晓哪一层运行中断了，这很简单，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学者们靠推演、靠计算、靠理论证明，我们不一样，我们这里有……”
“一个现成的，正运行着的，且中止并还将维持中止状态的法阵。”安可附和道，“而且法阵核心位置也是知晓的，毕竟是你们启动的它，不是吗？布彻尔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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