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缘哈哈笑了，道：“说得好像我真是一宝似的，人人都抢着要。”
“可不是嘛！”叶云川调侃：“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呀，就是宝。”
众人都笑了。
陆子豪见李茂盛身上仍湿哒哒的，连忙让他脱下外衣，匆匆去库房取了一件崭新的军大衣过来。
“这是我媳妇备上的，你试试看。”
李茂盛有些不敢置信，迅速披上，凑在炭火前烤着。
“师妹备上的？怎么会这般凑巧？”
李缘温声解释：“出版社的办公室就在心园的偏门。平时心园进出的人非常多，客人也多，故此库房长期备用一些日用品或衣物，以备不时之需。小婉素来思虑周全，备东西也很齐全。”
“对。”陆子豪附和：“我媳妇备了好几件军大衣，都是崭新的。”
李茂盛赞道：“师妹真是体贴入微。”
这时，宫师傅端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汤上来。
“来来来，先吃点垫垫，暖暖身子。”
李茂盛有些不好意思，歉意道：“大晚上的，太麻烦了。”
“不碍事。”宫师傅解释：“我负责守夜，一整晚都在这边睡。炉灶上的热水热汤都是现成的，一点儿也不费劲儿。”
陆子豪道：“李大哥，自家人别客气，快些吃吧。”
李茂盛爽朗笑了笑，接过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中午只啃了馒头，晚饭至今仍没着落，此时身上又冷又饿，有这么一大碗热乎乎面汤，简直不能太好！
李缘温声提醒：“肚子饿，不能吃太快。”
“嗯嗯。”李茂盛嘴上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慢不下来，“爸，都快习惯了。”
欧阳毅找来茶具，开始煮水烹茶。
几人围着炭炉，低低聊着话，喝着香茗。
李茂盛听说欧老也在心园，禁不住笑开了。
“爸，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舍不得走了，连过年也不回去——敢情这儿还有老朋友作伴呀！”
“不止。”李缘温声：“还有小九霄作伴。他呀，现在是我和老欧的开心果。有了他，我们俩每天都能笑个不停。”
李茂盛看着气色极好的老父亲，暗自放心下来。
妹妹出事那会儿，老父亲的工作受到了牵连，甚至还不能随意走动。
直到调查清楚后，老人家匆匆赶来京都看妹妹。
那会儿的他，脸色苍白，眼神无力，眉头紧锁，精神看着非常差。
本来安排他住进招待所，可他还是不怎么放心。
因为招待所比较吵闹，隔音效果差，住下以后必定影响休息。
老人家觉轻，很容易就会被吵醒。
另外，招待所的食堂供应的饭菜都只适合年轻人吃，老父亲肯定吃不惯。
幸好师妹将师傅接来心园，好吃好喝供着。
最最舒坦的地方，是房里有一个小炕，住起来暖融融的，不至于冻到老人家。
那一阵子老父亲奔波劳累，心情又极差，真怕他会病倒。
所幸师妹将他照顾得极好。
后来，妹妹想不开自杀后，老父亲一下子病倒住进医院，也是师妹跑前跑后照顾着。
相比之下，反而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没任何担当，尽忠没法尽孝，辜负了老父亲的一番养育之恩。
思及此，李茂盛试探问：“爸，要不等开春了，你搬过去跟我们住一阵子？”
李缘微愣，脱口问：“开春？你们？怎么？你这次能放长假？”
“嗯。”李茂盛解释：“三月份的时候，这边有一个秘密交流会议，前后足有半个多月。我负责这个会议的保安工作后，会一路护送他们回西北，再一并回去。”
李缘掐指算了算，道：“那至少能有两个来月。”
“不错。”李茂盛笑开了，“总算能好好陪一陪您。好几年了吧，都没能跟您一块儿喝茶聊天了。”
李缘答：“十一二年了。”
李茂盛微愣，嘴角的笑容尽是涩然。
“……那么久了啊？”
李缘安抚微笑：“不是久，只是我们彼此有事要忙，时间过得慢了些。”
李茂盛追问：“爸，那您开春后搬过去，行不行？”
“不了。”李缘摇头：“那套房子面积不算大，你们一家四口住上刚刚好。我就不去打扰了，搬来搬去省得麻烦，还是留下继续住。”
李茂盛直觉老父亲似乎在回避什么，想着可能是在场的人多，便不再问下去，巧妙问起其他。
欧阳毅看了一下腕表，问：“茂盛，你是走过来的？”
“前方那个路口被封了。”李茂盛答：“汽车没法通过，只能走路过来。新家的位置我认不得，幸好心园这边容易记，走多几步就辨了出来。”
欧阳毅建议：“外头风大雨雪大，今晚住下吧。”
“对。”叶云川提议：“我那边又宽又暖，你们都去后院跟我睡吧。”
李茂盛没拒绝，爽快答应了。
李缘安慰道：“路途遥远，一路奔波过来都累了。先去后院歇息，明天再接着聊。”
“是啊。”陆子豪微笑揶揄：“接下来还有两个月，足够让你和师傅聊个够。”
李茂盛歉意满满：“大半夜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碍事不碍事。”众人领着他去后院。
李缘提醒：“云川，去厨房拎几瓶热水过去。”
叶云川答好，跑去厨房拎了四瓶。
陆子豪帮他提两瓶，送了李茂盛去后院。
李茂盛洗了脸，洗了手，又泡了脚，换了衣服，才干干净净上炕。
叶云川丝毫不在意，“李哥，犯不着这样讲究。我呀，没什么洁癖。”
“谦虚了吧。”李茂盛打量四周：“收拾得这么干净，连墙都是雪白雪白的。”
叶云川实话实说：“平时都有人打扫，我未婚妻有空就帮我收拾。”
李茂盛想着刚才老父亲身上的白袜子和灰白毛衣，忍不住赞道：“我爸在这边被子豪他们两口子照顾得极妥帖。这一点，我是自愧不如，远远不如。”
“师兄，你又客气了。”陆子豪哑然失笑：“师傅他身体健朗，平时不是帮我媳妇干工作，就是帮我们带孩子。我们没照顾他，反而是他在帮我媳妇照顾这个家。”
李茂盛摇头：“衣食住行，轻描淡写不得。我爸看着气色很好，衣衫整洁，可窥一斑。”
欧阳毅脱下外衣，懒洋洋靠在被褥上。
“李叔在这儿住得很开心。这把年纪了，随他高兴便是。”
“可我……”李茂盛说出心中所想：“打算趁这次长假，好好陪陪他。”
欧阳毅双手枕在脖子下，道：“他不需要你陪，你还是陪陪媳妇和孩子吧。”
“都要陪。”李茂盛点头：“放心，少不了他们的份儿。”
顿了顿，他问：“对了，我媳妇和孩子们什么时候过来给老人家拜年？大年初一还是初二？”
欧阳毅一时语塞，解释：“我也是客人。我平时都住办公楼，只有放年假才来心园住。”
李茂盛看向陆子豪，等待答案。
陆子豪微窘，支吾：“我这两天跟毅哥跑城郊，云川因为家里有事，白天一直在外头，也没在心园。”
李茂盛直觉怪怪的，看向欧阳毅。
“我媳妇没带孩子们来？”
欧阳毅摇头：“应该没有吧，我没听李叔提起过。”
李茂盛愣了半晌，看向陆子豪问：“他们平时周末没来吗？”
陆子豪微窘，答：“我平时得去厂里上班，没怎么在家。估计是他们来的时候，我碰巧不在。”
李茂盛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难怪我爸连我回京都的事都不知道……”
欧阳毅睨了他一眼，低声：“李叔不说，你就假装不知道。他呀，只期盼你们夫妻和睦，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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