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来上班的江汉重觉得自己上当了。
钢厂修建中他多次申请前来，刘暮每次都以不同的理由搪塞，其中甚至包括她觉得钢厂太远不想护送。
钢厂投产后，本以为刘暮更不可能割让利益了，却突然让自己过来当厂长。
原话是这样的：“如今钢厂刚弄起来，我一直琢磨，要让厂子里的工人听话，需要一位有能力有资历的老同志前去主持工作。思来想去，只有常常请求去一线工作的江汉重同志最合适。”
还搞了个投票，很自然地全票通过。
来之前江汉重也琢磨过会不会有问题，可比起钢厂厂长这个位置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冒点风险他江汉重还是扛得住的。
但是现在面对十几辆摩托和一辆皮卡带来的匪徒，而身边的副厂长还跟他说驻守钢厂的军队被调走了一半……
中年官僚他悟了，“刘暮是想害死大家！”
“不，不会，不会的，”副厂长封墨是个结巴青年，微胖，左脸颊有块烧伤痕迹，“刘，刘，刘首长说，民兵，可，可以……”
“民兵呢？”江汉重回头去找留下的保卫队长，可愣是没看到一个像队长的，“布防怎么回事？”
“我，我，”封墨指着自己，脸色涨红，“我是，队，队长，我，我，能指挥！”
“你？你连话都说不清楚，刘暮让你做保卫队长？”江汉重更确信了，刘暮这是在坑他。
“对，我认识，他们，您，您别，别急，”封墨想要说他认识今天来的这帮匪徒，就是眉城里幸存者自发组成的势力之一，为首的以前还跟他是同学。
可他还没表达清楚，就被江汉重打断，“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指挥权移交到我手里。给你五分钟，把所有的保卫军人和民兵队伍都拉过来！”
“好，好吧，”封墨见新来的领导没有刘暮好说话，只能暂时给出指挥权，又想毕竟是壁垒里来的大官，说不定真的很厉害呢？
于是，封墨取下自己工服上别的金色胸章，双手递了出去，“江，江厂长，指，指挥，挥权给！”
“这东西，”江汉重本来想推开，这种一看就是镀金的低级玩意儿，可马上又明白了这枚胸章应该就代表工厂军事指挥官的意思，才颇为嫌弃接下，“去执行命令！”
“别，别上，才，才听话，他们！”封墨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神情，太过热切让江汉重不得不将那枚劣质的牌牌别上。
“快去吧，别耽误了战机！”
“是！”封墨看着那枚胸章，似乎这才感受到使命的召唤，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小跑离开。
“什么破玩意儿，呸！”
江汉重本想把它取下来扔了，但周围的守卫都看着他，不确切地说都是在看着胸章，仿佛那才是权力的具化。
他不得不放弃扔了的打算，想着就让这枚劣质的玩意儿在自己手工缝制的昂贵西装上多待一会儿，等到退了大门外的那群匪徒，立马换个高级的。
搓了搓手指，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抬起一看……嘶，这东西还掉色？
扔了，完事后必须立刻马上扔了！
他不怎么美丽的心情被带来的副官江林看在眼里，后者立刻上前一步，“部长，守卫刚刚来报，这次来的匪徒一共四十三人，都是灾难前的混混纠结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咱们正规军的对手，要不直接把人打跑？”
江汉重并不想直接动手，他想要摸摸对方的底细，“眉城的匪徒怎么现在来，之前钢厂修建的时候没来过？我们的人呢？”
毕竟敢到官方修建的厂子来闹事的，要是没有一点背景那就是纯纯找死。
“我们的人应该也差不多了。属下问过了，之前这些混混也来，想偷物资，被刘暮的人碰到几次也没动手，就是劝走了。”江林作为江汉重的马前卒，不需要人吩咐，来了就先去跟工人和守卫调查了厂子内外的情况。
还别说，真被他问出不少信息。
“劝走？是杀了几个劝走的吧？”江汉重从知道杨朔亲自见了刘暮之后，就一直关注她，后来家族那边又要求对付这个女人，他自然更不会漏掉跟她有关的丝毫信息。
刘暮，说到底就是个只会以武力解决问题的莽夫，想混官场，还太嫩！
这样初出茅庐、喜欢出风头的愣头青，只要逮到哪怕一个机会，就能往死里按，让她乖乖交出手里的一切，永远翻不了身！
“不是，”对于这一点江林之前也觉得奇怪，可听守卫们说完就明白了刘暮那点不多的心思，“据说是跟这些人聊了天，还送了食物和水，给人打发走了的。说到底刘暮也是怂货，为了能完成建厂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物资。”
“哼哼，同流合污，找人去查，看看她通过这些人弄走多少好处，”江汉重确定刘暮通过建厂弄走了壁垒不少东西，这回他答应来上任也是想要找出问题，将刘暮从壁垒代理首长的位置上踢下去。
“是，我这就让我们带来的人继续打听，”江林跟他的领导一样，根本不把外面叫嚣的人放在眼里。
摩托车几乎将工厂门前刚铺不久的路面压得稀碎，泥浆子溅起一米多高，更别说嚣张的引擎和口哨，震天响。
“有喘气的没，出来说话，麻蛋不是说厂长今天上任吗？赶紧把门打开，我们给领导带了礼物！”
“对，有礼物，兄弟们把礼物拉上来给咱们领导瞧瞧。”
几辆摩托车分开，皮卡倒车过来，车斗里装了东西，被雨布遮着，用绳子绑了，从轮廓上得有两米多高，着实是份‘大礼’。
也不等工厂里回应，这帮人自己先兴奋上了。
其中一个骑摩托车的扯了自己沾满泥浆子的头罩，露出土黄色寸头，就往车斗里跳。
“来啊，打开给咱们新领导过过目。”
绳子解开，嘶啦，雨布滑落，露出一块焦黑的不明物体。
“领导，您瞧好了，末日废土风艺术大赛第一名的作品——末世财神，送给您。”
“祝领导节节高升发大财！”
响亮的喊声盖过发动机，一听就是没饿着。
如果仔细看那好几块大小不一的灼烧废料拼接出来的东西，再发挥点想象力的话……还是焦黑一坨，连个人形都没有。
这要是能招财，江汉重能把名字倒着写。
收了望远镜，新官上任的江部长终究没委屈自己，“危害群众生命安全，给我打！”
他自己先掏出了藏在西装里的手枪，也不等大门打开，直接就开了枪。
岗哨上和围墙内的守卫都犹豫了，持枪对望，
“不是，真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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