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中。
萧皇后长长的衣袖垂下，掩住指尖的颤抖。
李怀肃死了……
李怀肃死了！
不光是木子恩这样说，她萧家散在外面的探子，如今也一一回报。
不止一个人说见到太子重伤落水。
李怀肃受了那么重的伤，似又犯了咳疾……
那病是怎么回事，萧皇后心中最为清楚！
别看只是咳嗽……实际上，她给李怀肃半月一次下的药，足够让李怀肃每次咳起来都肺管如被刀割火烧一般。
严重得能叫人背过气去！
在这种情况下重伤落水。
李怀肃没活路了……
如今，皇室中有萧家血统的两位皇子一一陨落。
二皇子还远在封地，一时半会儿定是回不来。
三皇子又是个天生蠢的，更是指望不上。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在木子恩手里？
木子恩……会善待璋儿，会放过萧家吗？
看木子恩的模样，似是对太子妃牧云媞十分在意。如今，李怀肃已死，牧云媞没了指望。萧家……还要护着她吗？
另一边。
天阁，偏殿里。
傅轻筹双膝跪地。
“主子，小的没用……不曾亲眼看着太子咽气。”
这是傅轻筹最大的遗憾！
远在南疆时，他虽名为督军，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对李怀肃下手。
况且，傅轻筹也指望着李怀肃能打胜仗，在战场上保全自己一条小命。
是大捷之后，李怀肃要孤身轻骑回京。傅轻筹混进护卫队里。
太子一路上日夜兼程，护卫人数虽少，却护得实严。
傅轻筹依旧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进了盛京城，太子身子撑不住，旧疾复发得格外严重。
才被傅轻筹窥到了空档儿，从背后一剑刺过去……
可李怀肃纵然是发病，受伤，战斗力却依旧凶悍。居然还能拔出剑来，与自己战做一团。
傅轻筹告诉木子恩，是自己把太子追到了河里。
可其实……
是三番几次，他差点被李怀肃夺去了性命。
到最后，李怀肃流血过多，体力不支……
才叫他寻到机会，将太子击入护城河中的……
可时候，傅轻筹的人沿着护城河走了几里地，到底不曾寻到李怀肃尸身。
听着傅轻筹说完，木子恩眉心抽了抽，“他不会……还没死吧？”
“绝不对。小的敢以性命做保！”
自己招招狠辣，李怀肃断然没有生理。
“只是未能亲眼看着太子咽气，小的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木子恩眼中，傅轻筹性子一向都算是靠谱，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大事上，他绝不敢说谎。
“既如此……孤信你便是。”
“多谢主子！”
“只是，你不可松懈，太子的尸体，还要上心叫人去找。”
不然，恐怕德昭帝不信。
“是。”
木子恩又想起什么似的，一笑，“什么时候寻到那尸首，什么时候……孤就把那太子妃，赏赐给你。”
傅轻筹一喜，可马上又有些担忧：“皇后娘娘那边……”
“她已成不了气候，不足为据了。”
两人正说着，小内侍自天阁正殿，皇帝寝宫方向而来。
木子恩眼神一厉：“什么事儿？”
小内侍低头恭敬回答：“皇上醒了，传您去侍疾。”
一旁，傅轻筹连忙道：“木子，这是皇上对您的爱重，身边时刻离不得您。”
“那是自然。”木子恩一笑。他现在，可是德昭帝唯一的孝顺儿子。
不过，现在他根本不耐烦过去。
木子恩向那小内侍：“我亲手为皇上煮的药，就在后院小灶上温着，你去送与皇上喝。本将军另有要事，晚些再过去。”
小内侍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答应着退下了。
傅轻筹面上却擦过一抹暗色，突地跪在木子恩跟前。
木子恩微微一愣，“傅卿，你这是……”
“主子对小的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小的必一辈子忠心……”傅轻筹顿了顿，终还是一狠心，“主子，请也赐给小的……那药吧！”
“你要福寿膏？”
木子恩垂下眼，沉吟了片刻。
他知道这是傅轻筹在表忠心。
用过福寿膏，傅轻筹一辈子都只能做自己的人，永不能背叛。
傅轻筹：“是！小的愿意一辈子侍奉主子！”
片刻后。
木子恩：“不必。”
“主子……”
木子恩双手扶着傅轻筹起来：“你是孤的得力干将，用不着那东西。”
“可……”
跟在木子恩身边这么长时间，傅轻筹清楚地知道，他身边不少心腹都用过福寿膏。一旦用过那东西，便会得到木子恩全部的信任。
他本来就是后加入的。
只怕往后木子恩登基，自己排不到前头去，故想了这么个法子，向木子恩表忠心。
“你跟旁人不一样，跟那些女人也不一样。”木子恩对傅轻筹笑道，“女子水性杨花的多，给她们用福寿膏，是教她们忠心和坚韧。你吗……你是个情种，孤承诺你，往后把太子妃赏给你，随便你如何待她，孤都不过问。你自会忠心。”
傅轻筹面上感动至极，“主子！谢……”
“不必谢恩了。”
木子恩被捧得身子轻飘飘的，恍惚间觉得自己似已坐上了那至高至尊的龙椅之上。“你忠心耿耿……孤不会亏待你的。”
另一边。
盛京城内，最是繁华的鼓楼南巷。
一栋闹中取静，极为神秘的私宅中。
一队姿态娴静的使女，低着头，双手捧着托盘，鱼贯进入卧房。
又取了东西，无声地退出。
走在最后的侍女双手捧着铜盆，盆里的水，已经都被染成了红色。
血腥味扑鼻。
侍女只顾着低头走路，险些撞上一个衣饰极为华贵的妇人。
“贱蹄子，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滚到一边儿去！弄脏了夫人的衣角，拿你的一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侍女慌乱地去了。
刚才说话的老嬷嬷这才回身，小心翼翼扶着那妇人手臂，“这些哑巴就是有些不机灵。只是叫她们别长舌头出去乱说，便要委屈夫人了。”
“没什么好委屈的。”那妇人笑道，“也不过是个暂时的居所。赶明儿搬了地方，那里面伺候的，都是天下最机灵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是，是！那老奴就提前恭喜夫人了！谁叫咱们家公子争气，给夫人挣下了这天大的富贵呢？”
两人都眉眼弯弯，说得十分高兴。
只那老妇看向眼前紧闭的门扉，语气一转：“只是……夫人为何要救他？那人，还是死了才更叫人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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