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生微怔，这是山段日子自己文章，与夫子所评差不多，那篇八股文承题思路一换，这篇文章明显提了档次，本觉得她不懂这些便随手拿了几篇八股文，抽出一篇策论拿了过来。
她能点评，可见她的策论与八股文绝对在自己之上。
见周傅生呆愣看向自己，裴敬摸了摸鼻子，“你当我胡言乱语便好，可能我也不太懂，你才学也算中上翘楚，挺好的。”
周傅生神色复杂接过文章，愣愣出了庖房，周博见自己傻儿子乐呵呵出了门，回来拿着文章魂不守舍。
“怎么了？”周博询问。
周傅生收了文章，笑了笑，“无事。”
随后看向裴季，“敢问裴伯父，裴姑娘平素都读些什么书？”
裴季摇头，“她自己买的，我并没干涉，并不知她喜欢看什么，上次回来看她抱着游记。”
周傅生面色白了白，抱着游记便是这水平，若系统学习，如男子般书院研读周傅生不敢想象……
“她可读过私塾？”周傅生不死心追问。
裴季疑惑，“没有，幼时就我教她识字，她认识后我便不知了。”
想起裴敬确实爱看书便继续道，“每回沐休回来她就抱着书，兴许是喜爱吧。”
裴敬不知道她无意之举对周傅生的打击有多大，只招呼几人用膳。
五人围在桌上，周伯看向裴季和周氏欲言又止，但见裴季神色平常便知平素他们父女俩没那么多规矩。
“周氏，夹好菜，旁边去吃。”周博实在忍不住开口。
本挺高兴的裴敬脸色冷了下来，没想到他周家不过三口人，周氏还“女子不可上桌而食！”
言外之意就是提醒自己也不能上桌吃饭，在别人家要求起了主子，裴敬对周博的好感度逐然负数。
周傅生见裴敬冷了脸，赶紧打圆场，“难得一起用膳，人多热闹。”
裴季面色也有些不太好，他家丫头辛苦张罗一桌，反倒被一个外人提醒女子不可同桌而食。
裴敬看向阿父，面色不太好，毕竟家中做客不能不给阿父留面子，裴敬咬牙忍了下来。
裴敬看向三人，嘴角微扬，眼中没有笑意，“你们吃吧，我与周婶子在庖房留了饭菜。”
说完裴敬牵起周婶子的手就往外走，周傅生敏感感觉裴敬突然对自己不喜了，连忙起身，看向裴敬，“没事，菜多，一起吃。”
若是菜少呢？
裴敬没有问他，他身侧的周伯卡着他儿子坐下，“没事，我们喝酒，既然庖房留了饭菜也不能浪费，正好跟你裴伯父多喝几盅。”
裴季看了一眼冷着脸的裴敬，知晓她是给自己留面子，面色不太好，扯出一抹笑。
裴敬拉着周婶子出了堂屋。
周婶子全程没说话，表现顺从，出了堂屋她才面含歉意看向裴敬，“对不起。”
她那里看不出来，这姑娘被裴大哥宠的紧，本来就是父女俩，平素定是同桌而食，此时因为自己，因为自家，明明在自己家确不能上桌用膳。
裴敬牵起周婶子就走，“别管他们，咱们出去吃！”
裴敬见几面从始至终周家人没一个出来看看情况紧了紧衣裳便带着周婶子出了门。
出了青松巷去饭肆点了几个菜，上了分甜点，看向对面局促的周婶子，裴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提醒她用餐。
“这应该很贵吧？”周婶子不太敢吃。
裴敬给她盛了碗汤，对她笑了笑，“今日我请婶子吃，不必拘束。”
见她还不好意思，裴敬浅笑，“婶子若不吃，这么多上了桌便不可退，浪费了可不好。”
听此，她才局促笑了笑端起碗吃了起来，裴敬本来生气没什么胃口，见周婶子一副人间真馐美馔的表情也吃了起来。
吃过后，裴敬结了账，周婶子看着递出去的二俩银子心疼坏了，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裴敬，“也太贵了，早知道婶子我下两碗面就好了。”
裴敬看向节俭又心善的周婶子摇头，有几分心疼，但并不想干涉，只是一餐饭食而已，“无事，挣钱就是为了花的，没了再挣，今日高兴最重要。”
“婶子等会回去直接回家吧，别去我家了，回去歇息一下。”
周婶子自然明白，她是心疼自己，不想她回去洗碗，对这个女娃发自心底的喜爱，她对自家也明白，只是对她友好的笑了笑，“姑娘值得更好的。”
裴敬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
她言外之意他儿子不错，她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他儿子配不上自己。
一顿饭而已，能让一个妇人至此，裴敬心绪有些复杂。
“无事。”裴敬真诚的对她笑了笑。
周婶子眼中含着泪，“谢谢姑娘，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贵，最好吃的食物了。”
裴敬深呼出一口浊气，宽慰她，“我看了你儿子文章，有才学，不出几年他应该可高中，你往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周婶子又高兴又难过，点头，“他跟听他父亲话。”
“婶子先回吧，时间尚早，我等会要出去转转，看看夜景，晚些就回去了。”裴敬感觉氛围很压抑，不太喜欢。
周婶子点头，起身叮嘱，“你也早些回，姑娘家在外注意安全。”
裴敬浅笑点头，“无事，附近巡视的司使和差爷我都认识。”
周婶子又想起她如果是皇城司有品阶的仵作，光听皇城司之名也没几个人敢动她，点点头，然后离开。
裴敬给自己顺了几口气，看向楼下离开的纤瘦妇人。
“裴敬。”
听着声音，裴敬朝下看，周堂和唐粥几人，裴敬挥手回应，转身下了楼。
“真是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裴敬朝几人笑了笑。
“这附近几条街被分给了我们，年前我们负责这里。”周堂呵呵笑了笑。
唐粥朝围过来的几个介绍，“我们皇城司厉害的女仵作，裴敬，裴仵作。”
几人朝裴敬拱手一礼，眼中闪过惊艳。
几人为首的叫栁舟，然后江呤，刘云长什么的，衣着不同，加上皇城司十多人。
裴敬朝几人见礼，看向几人，“你们这个时辰，吃了没？”
唐粥摇头，“没有，刚跟夜巡的交接完，准备落值回去。”
裴敬见了熟人，本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走吧，我请客。”
周堂自来熟，“那感情好，裴敬你不是封了九品仵作吗，这算不算给我们请客宴。”
“行啊，择日不如撞日。”裴敬浅笑。
唐粥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刚从上面下来，不是才吃过吗？”
裴敬又回了去，叫掌柜的包间开了两桌，上了特色，又叫掌柜的上了两坛酒，结了账。
裴敬看向周堂，“周堂，你就负责招待各位用餐，我先回去了，我阿父还在家。”
周堂点头，“你去吧，你家就在前头青松巷，我知道，以后我们多照看一二。”
裴敬笑了笑，转身出了食肆，自己毕竟是女子，跟着他们一群爷们用膳也不太方便，何况自己也吃过了，自己在他们反而不自在。
毕竟是同僚，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裴敬觉得这样安排便挺好。
护城军柳舟羡慕的看向周堂，“你们皇城司怪不得都说护犊子，内部这么好，我们护城军要都是你们这种还不得护着。”
周堂点头，“那是，我们皇城司个个都是有能力的，没点本事可进不了，那裴敬别看是个女娃儿，他验尸你们应该听过吧？”
“你不知道，那日我头回见她验尸，在河边，正好是……”
裴敬不知道在皇城司几人的渲染下，自己仵作之名又升了一波，还得了护城军几人敬重，此时她搭着马车跑到了马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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