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沉思片刻，抬起下巴，认真地说：
“你别把我当傻瓜！我心里清楚，自己有些地方是得改，不然以后还得惹皇上生气。
可我……就是不太愿意改，心里别扭，也不晓得从哪改。”
陆知白笑着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常茂一脸疑惑，追问道：“什么意思？”
陆知白耐心解释：
“就是说，等你真正吃了大亏，撞了南墙，疼得受不了，自然就知道回头了。
到现在为止，你还没遭受过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没尝过苦头，自然就没有改变的动力。”
常茂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
“你说得或许有道理……吃一堑长一智。”
陆知白接着说：
“吃一堑长一智，这算中等聪明的人。
真正聪明的人，是在还没吃亏的时候，就能提前调整自己。
你现在，得像周处一样，痛下决心，狠狠杀死过去的自己，才能彻底脱胎换骨。”
常茂沉默一番，望着陆知白，说：
“其实，我一直想靠自己的军功来证明，我配得上国公这个爵位！”
说到这儿，他重重叹了口气，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无奈：
“你手无缚鸡之力，咱也又不怕你笑话，现在军功实在太难挣了，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
陆知白笑着分析：
“虽然才过去十几年，可时代已经大不一样了。
如今大明的强敌都被扫除，想要立下能封国公的大功，机会少之又少，必须天时地利人和。
而且，还得先和那些老将们竞争，争取到带兵的权力，不然一切都是空想，因为战场上还是要听指挥……”
常茂感慨万千：“确实是这样，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胡乱应付差事算了。”
他神色黯然，继续倾诉：
“况且有时我觉得，就算我做得再好，还是有人认为我是靠父亲的功劳！
谁让我是他的儿子，大概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了……”
陆知白思索片刻，诚恳地说：
“卷又卷不赢，躺又躺不平。或许，你没必要一直跟你父亲比。
开平王太过勇猛，对大明建国的贡献无人能及，哪怕很多身经百战的将领都比不上他。”
常茂无奈地叹口气：
“我知道，可我是他的长子，难免会被人拿来和他比较，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陆知白微笑着说：
“我懂你的感受，你就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无边的阴影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常茂一拍大腿，大声说：“对，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相对沉默。
陆知白轻声说：“或许，你可以先调整一下目标，别总想着追上或者超越你父亲。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家无长辈，你应该想的是，怎么把这份荣耀给家族安稳的传承下去……”
常茂望向陆知白，幽幽地说：“我连儿子都没有。”
陆知白差点被他逗笑，道：
“具体怎么做以后再说，你得先明确这个大方向吧？”
常茂思考片刻，点头说：
“我明白了，也接受。这些年，我渐渐认清自己了。现在想立大功，真的太难了……”
陆知白接着说：
“还有一件事。你这头衔、身份、人脉一大堆，看似很厉害，可往后真正有用的，也就两条。”
常茂琢磨了一阵，低声回答：
“是太子的大舅哥，皇长孙的舅舅？”
陆知白笑眼弯弯，肯定道：
“没错。就像我，也能说出不少厉害的关系，但眼下最管用的，还是皇帝的女婿。”
常茂反驳道：“光有女婿这个身份可不行，还得受宠才行。”
陆知白笑着说：“这道理，放在你身上也一样。”
常茂哼笑一声，略带自嘲：
“我要是知道怎么才能受宠，还用得着坐在这儿听你讲大道理？你年纪还比我小呢。”
陆知白点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要单跟你说人脉，我就是藏私了。
太子的舅哥可不止你一个，皇孙的舅舅也有好几个。你这身份虽说珍贵，但并非无可替代。”
常茂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后说：“你的意思是，得让自己变得无可替代？”
陆知白点头肯定：
“对，要是能做到无可替代，那自然最好；
要是做不到，至少也要让自己变得稀缺，不那么容易被替代 。”
常茂听后，陷入了沉思，随后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这么受宠，是因为你不可替代，或者十分稀缺？”
他仔细回想陆知白出现以来的种种事迹，不禁笑道：
“你确实很会折腾新花样，尤其是在栖霞的政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陆知白谦逊地回应：“我觉得，只是我跟陛下比较投缘。”
常茂哼笑一声，继续思考。
陆知白接着引导他：“你说，大明的军队缺了哪个将领就不行了？”
常茂叹了口气，感慨道：“缺了谁都行！有些小兵都费尽心思往上爬呢。”
陆知白笑着点头：“没错。缺了某个人，可能短时间内会有压力，但很快就能补上缺口。反正他们也不至于集体消失。”
常茂眨眨眼，挠了挠头说：“我好像想到了一点什么……”
陆知白大笑道：“我不知道国公在想什么，我是觉得，第一，你没必要总是跟父亲相比，要承认时代变了；
二来在武职方面，能做到中等水平就可以了。钻研其他方面，整体收益更高些。
更多的精力，应该放在经营稀缺属性上，想想有什么东西是别人很难替代，或者无法替代的。”
常茂思索片刻，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叹道：
“我是开平王的长子，这一点永远无人可以替代。
至于很难替代的，那就是跟宫里那几位的关系……”
陆知白笑道：“你的脑筋一点也不糊涂。受父亲的荫庇，没什么丢人的。
真正丢人的是既享受了，又不愿意承认。可既然拥有，依然需要用心经营。不然的话……”
他顿了一顿，低声说：
“流光容易把人抛，老一辈人逐渐凋零，这份恩情，也会慢慢褪色……”
“你真敢跟我说啊！”常茂露出震惊的神色，想了一想，却又笑了，感到自己被信任。
但他还是困惑，问道：“这个思路我明白了，具体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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