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又这么愁眉苦脸的，就像个小苦瓜！”暗香袭来，一抹朱红倩影闯入眼帘。
清止愣了愣，这才抬起头来看她。
少女明眸善睐，红裙如火。
他呆呆的，好久好久才恍然如梦，轻轻喊了一声他自己都没听到的：“小师姐……”
桃花幽香倏然靠近，如墨青丝在他眼前一点点散开，铺就成最柔和绚烂的锦缎。
他愣愣的，睁大眼睛，下一秒，一点冰凉指尖轻轻点在了他留有朱砂的眉心。少女明媚的笑颜靠近，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今天都被师尊夸了十一次了，可是我们师兄妹中最多的，你不该开心吗？往常你可是最神奇的了！”
瞳孔骤然失色，清止张了张口，他听到自己用郁闷懊恼的青涩声音说：“今天我虽然被师尊夸得最多，可是我竟然用了一个时辰都画不出这张符，简直不可原谅！”
停顿了一下，懊恼的声音眨眼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委屈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师姐，你说，我是不是变笨了？你会嫌弃一个笨笨的师弟吗？”
少女探身过来，额头几乎要和他的额头贴在一起。纤细瓷白的手指拈起一张符箓拆解图和文字解析，她放在阳光下瞧了瞧，惊讶道：“这不是高阶符箓术嘛，你都学这个了？”
清止低头，手指绕手指，有些羞赧，又有些得意：“我励志要当掌门的嘛，要当天下第一宗门的掌门，当然得样样精通，样样做到最好，不给祖师爷丢脸了！”
少女轻笑，侧身坐在他的书案上，琉璃金光从窗外散碎在她赤红的裙摆上，像是层层叠叠绣上了最好看的金色桃花：“咱们的小清止志气真不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输给大师兄，在说气话呢！让我来看看啊，这是什么符箓，居然能把我们的小清止给难为住了！
“嗯——
“忘、忧、符……忘忧符？”
少女沉吟，忽而转头望他：“清止师弟，在你心里，现在最大的烦恼忧愁是什么？”
清止垂头认真思索了会儿：“还不够强，还不能当掌门！”
空气静了静。
一声叹息，又轻又缓，如烟似雾。
清止几乎没有听见这刹那的叹声。
少女临窗而望，眸色淡然又惆怅：“没有忧愁，又何来忘忧呢？清止师弟。”
猛地睁开眼，披雪宿霜的仙人捂住心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他的神色痛苦，眸光却发愣。
眼前的光景好似还是那一窗晴空，少女墨发红裙，明媚如花，仙姿玉貌朦朦胧胧掩映在梦里面。
身前巨大的乾坤阵仍旧在天地之中缓慢旋转着，白光和金光交错着一道道最繁复古老的符文，上面明暗纠缠，隐隐绰绰昭示无法堪破的命运定数。
清止看着白袍上沾染的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脏依旧一阵一阵刺痛，宛如万针穿心。
从他的记忆被自己滔天涌入的情绪强行解开时，他的劫数就已注定。
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泛黄皱边，一看就是已经存放了好多年好多年的符箓，清止伸出手指，摩挲上面的纹路，脑海中想的却是自己曾在乾坤阵上窥得自己的命数——成仙之劫，一在命徒。
原来不是在她。
而是在她送来的，属于那个人的剑。
原来这最后一关，竟然是他根本不想渡过的劫数。
原来真正的“忧”是这样的，是让人心甘情愿，甚至是千方百计，苦心孤诣，也要沉沦的孽海。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儿。”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恍惚中，好似是故人走来。
清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脸色苍白的江月明虚弱地扶靠在雕龙盘凤的玉柱上，抬头仰望夜幕里闪闪烁烁的星光：“他也会来这里找你，对么？重道师兄。”
清止垂目，薄唇泛白。
“我不是来指责你的，也不是再来逼迫你告诉我天外域入口的，她让姜师侄拿走我的心，很多过去解不开的执念，一朝梦醒，好像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江月明侧头，目光定定落在他被血染红的衣袍上，一声沉沉的叹息，经年累月，又坠此地。
“她和她……还有他们——五百年前，我们失去的人太多了，如果每一个都要来怀念，痛苦，难过，恐怕再来个五百年都不够……”他苦涩地笑了笑，“清止师弟，我的意思是，我们都该往前走了，钟师妹当年给你种下忘忧符，也是为了让你不要背负这沉重地过去，继续走下去，不是吗？
“你让姜师侄破了我的劫数，轮到你自己，你也不该逃避的，你的安危关乎天乾宗的安危，关于苍生的安危，不能任性的。
“我们，也已经到了不能任性的年纪。
“你知道的。”
清止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手。
下一刻，倏然松开，长袖一挥，乾坤阵上便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江月明抬眸看去，顿时讶然。
“姜璃浅！她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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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姜劳累了一天，终于把一个小药草园的杂草拔完，她蹲在树荫下，扯着衣服领子拼命散气，皱巴巴的袖口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珠。
喘了好一会儿气，她才有力气去管事长老那里领取今天为药园子除草的报酬——十个门内积分。
十个门内积分连伙舍的一碗灵粥都买不起。
可就这，还是管事看她年纪小，多给她的。
想到家里还病在床上的哥哥，姜姜没敢在外面多逗留，领了积分，去门内的积分兑换处兑换了一袋子廉价便宜，由宗门贴补的劣质灵米和一棵治疗咳疾的灵植，便匆匆赶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身形瘦削，皮肤透着冷白的青年在院子里吃力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她脸色大变，立即冲过去夺走了他手里的扫帚。
“哥，我不是说过了吗？家里所有的活都由我来干，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养好身子，不能随便出来吹风，知不知道？我扶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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