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点了点头：
“好。”
询问持续了很久。
就在华清身心俱疲地复述着那些细节时，另一组警员正坐在监控中心的屏幕前。
巨大的屏幕上，分割出多个画面。
技术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取、回放、放大、比对。
“停！就是这里，东河路大桥南侧路口，时间6点18分07秒。” 一个警员指着其中一块屏幕。
画面中，华清的白色思域停在红灯线后第一辆。
清晨的车流稀疏。
镜头拉近，可以清晰看到华清坐在驾驶座，侧脸带着早起的疲惫和一丝恍惚，目光似乎落在方向盘旁的照片上。
突然，屏幕右下角，靠近人行道绿化带边缘，一道迅疾的棕黄色影子一闪而过！
那是一只体型不大的土狗，毛发凌乱，脖子上似乎套着项圈。
它猛地从低矮的冬青丛里窜出，一头扎进了白色思域的车头底盘下方！
速度快得只在监控画面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切侧面摄像头！慢放！” 技术员立刻操作。
另一个角度的监控画面被放大、逐帧播放。
慢镜头下，可以大致看出那只狗钻入车底的瞬间，它脖颈上那根牵引绳，挂在了底盘挂钩上！
紧接着，红灯变绿。
白色思域平稳起步。
车底那只被拖拽而出的狗在路面上翻滚、弹跳、被拖行……惨烈的一幕在监控下无所遁形。
而驾驶座上的孟华清，对此毫无察觉，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行驶过几个路口，后来在一个街角转弯时，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只狗从底盘下方脱离了。
看到这里，事发过程算是完全搞清楚了，这就是一个大乌龙。
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一位技术警员走进来，对负责询问的警官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几句。
年长警官脸上的严肃瞬间缓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如释重负。
“孟先生，” 警官看向华清，语气郑重：
“我们技术部门的同事，已经调取并仔细分析了事发路口及沿途多个监控探头的录像。”
“画面非常清晰。”
“可以确定，那只狗是在你停车等红灯时，自己从路边绿化带快速钻入你车底的。”
“然后，他脖子上的缰绳意外地卡在金属挂钩上。”
警官停顿了一下，目光坦诚：
“整个过程，你在驾驶室内，没有任何主动、故意的行为。”
“这确实是一起极其不幸的意外。”
“虽然说是意外，不过，你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说不定能看到那个狗钻到你车底下。”
“或许，也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总的来说，你还是有疏于观察的责任。”
华清点了点头：
“我当时确实有些疏忽大意，我接受批评。”
警方很快在官方平台上发布了详细的调查通报，并附上了关键监控画面和简要说明。
铁一般的事实如同倾盆大雨，浇熄了网络上大部分燃烧的怒火。
“原来真是意外……”
“唉，这司机也是倒了血霉，等个红绿灯，车底钻进去一条狗，这找谁说理去？”
“那些骂人的人呢？出来道歉！”
“误会人家了，那狗也是可怜……”
舆论的风向迅速转变。
之前叫嚣得最凶的许多账号悄悄删除了过激言论，或者转而表达对那只流浪狗的同情。
世界仿佛真的安静了下来，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
但，并非所有人。
moNEY组织的聊天群，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真相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们因“正义”而亢奋的脸上。
“野性之怒”的头像闪烁着，一条冰冷的信息弹出：
“警方被收买了？还是那混蛋背景通天？这种‘意外’说辞，骗鬼呢！”
“这视频肯定是后来补拍的？哪就有这么巧的事？只有脑残才会信。”
“官方到底在试图掩盖什么？一定有惊天大阴谋。”
她无法接受自己精心煽动的风暴，被几段冷冰冰的监控轻易瓦解。
更无法接受的是，组织里两个绰号分别为“铁爪”和“尖啸”的人，因为在警局门口闹得最凶、在网络上持续散播“警方包庇”、“孟华清背景深厚”谣言，被警方以“扰乱公共秩序”、“散布谣言”为由，依法拘留了！
警局冰冷的拘留室里，“铁爪”和“尖啸”缩在硬板床上，早没了街头“斗士”的嚣张气焰，脸上只剩下惶恐和怨毒。
他们不敢对警员撒野，心中所有的屈辱和怒火，都像淬了毒的箭，瞄准了唯一的目标——华清。
“野性之怒”站在警局接待大厅的阴影里，远远看着华清在一位警员的陪同下，办完手续，走向大门。
他脸上那种洗刷冤屈后的平静，在她眼中成了最大的嘲讽和挑衅。
她死死盯着那个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二天上午，华清正在睡觉，手机突然在枕边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按下接听键。
“姓孟的，别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
尖锐的女声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只狗的主人，花了不少钱养育它呢。”
“你把狗给杀死了，得赔钱。”
华清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却故意放软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杀？什么杀不杀的，别说的那么难听嘛。”
“不过，那狗毕竟死在我车底下，赔是应该的……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野性之怒”冷笑一声：“两万。”
“两万？”华清刻意提高音调：“那只是一条土狗，你们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哪里贵了？”对方语气骤然凌厉：“生命不分高低贵贱，你不能因为它是土狗，就恶意贬损它的价格！”
听筒里传来压抑的喘息，华清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指尖在床单上敲了敲：
“好吧，两万就两万。”
“给个银行卡账号吧，我现在就把钱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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