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崖风裹挟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狠狠灌入华清的口鼻。
他刚醒转过来，便发现自己躺在嶙峋的乱石堆中，浑身筋骨欲裂。
右手臂无力地垂落着，折断处血水还在洒落着。
“丹田碎了？”
身为绝世修行奇才的他，立马觉察到了比手臂断裂更严重的问题，腹部有一股彻底撕裂搅碎的剧痛正疯狂蔓延。
华清赶紧把千机唤了出来，从他系统空间中拿出灵泉水和几颗丹药服了下去。
趁疗伤之际，查看起原剧情。
这是一个修仙小世界，原主叫苗华清，天赋异禀，是万剑宗首席大弟子。
三年前，同样是在这座万剑崖。
不同的是，当时原主苗华清站在崖顶，罡风如刀。
这风能削金断玉，吹在人身上，却只带起他玄色弟子袍服的一角，猎猎作响。
他立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崖边一株孤松，脚下是翻滚的云海，头顶是湛青的苍穹。
手中长剑“昭明”斜指下方翻腾的云雾，剑身清亮如水，映着初升的旭日，流淌着一层熔金般的光泽。
剑尖微颤，发出清越悠长的嗡鸣，似龙吟，似凤唳，与崖壁间呼啸的风声应和。
一道凝练至极的青色剑气，毫无征兆地自剑尖迸射而出。
剑气离剑，初时只如一线寒芒，瞬息间便膨胀、延伸，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巨大青色光弧，撕裂长空。
它斩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留下久久不散的真空轨迹。
远处云海被这磅礴的剑意生生劈开，显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幽谷。
几只正悠闲盘旋的灵鹤被这突如其来的浩荡剑气惊动，发出清唳，慌乱地振翅高飞，洁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瞬间便化作天边几个小小的白点。
崖下，演武场上数百名弟子正晨练。
剑光霍霍，呼喝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蓬勃的朝气。
然而当崖顶那道惊天剑气贯空而下时，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几百颗头颅齐刷刷仰起，目光追随着那道撕裂云海的青虹，眼中无不充满了纯粹的敬畏与向往。
剑锋破空的声音清晰地传下来，压过了演武场所有的喧嚣。
几个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握剑的手心沁出细汗。
“是大师兄！”有人低声惊呼，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除了大师兄，咱们万剑宗还有谁能斩出如此纯粹的青霄剑意？”
“大师兄的剑道，怕是离那传说中的人剑合一之境，也不远了吧？”另一个弟子喃喃道，语气近乎梦呓。
苗华清收剑。
昭明剑归入古朴的剑鞘，发出一声轻微的“铿”响。
崖顶凛冽的风吹动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墨发，露出下方一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
他没有看崖下那些仰望的目光，只是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握剑的手上——指节分明，修长有力，虎口处有经年练剑磨出的薄茧。
这双手曾执掌宗门弟子令，曾为师弟师妹们演示精微剑招，也曾……在尸山血海中，一次次将濒死的同门拖回。
他转身，玄色袍袖在风中荡开一道利落的弧线，步履沉稳，走向崖顶那条通往宗门深处的青石小径。
背影融入熹微的晨光里，留下崖下一片经久不息的仰望与赞叹。
那时的苗华清意气风发，何等惬意？
然而镜头一转，画风突突。
青石小径尽头，连接着万剑宗肃穆威严的宗门大殿。
此刻，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殿门紧闭，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只有几盏嵌在巨大石柱上的长明灯，摇曳着昏黄而惨淡的火苗，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药草的苦涩，还有一种……绝望的腐烂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苗华清跪在冰冷的墨玉石地面上。
那寒意透过薄薄的弟子服，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包裹着厚厚的、早已被暗红血渍浸透的绷带，边缘处还渗出可疑的、带着一丝青黑之色的脓水。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
额头上冷汗涔涔，汇聚成珠，沿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颊滚落，在下颌处滴落，在墨玉石上砸开小小的、深色的水印。
他低着头，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宗主凌绝霄那双一尘不染、绣着金丝云纹的靴尖。
靴子的主人端坐在高高的宗主宝座上，身影隐在殿内最深沉的阴影里。
只有偶尔长明灯的火苗跳跃时，才能勉强窥见他绣着万剑图纹的深紫色宗主袍服下摆，以及那只搁在宝座扶手上、指节修长、保养得宜的手。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那阴影里终于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并不高亢，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剐在苗华清的心上。
“灵根尽碎，丹田如漏？”
凌绝霄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华清，你是我万剑宗倾注无数心血培养的首席大弟子，是我凌绝霄亲传剑道的衣钵传人。”
苗华清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脊背却因这诛心的话语而绷得笔直，牵扯得伤处一阵剧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阴影中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随即吐出的话语却更加冰冷刺骨：
“宗门资源有限，每一份灵气，每一粒丹药，都该用在刀刃上。”
“一个根基尽毁，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人……”
那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还配占据首席之位？还配享用核心弟子的份例吗？”
每一个“废人”，都像重锤砸在苗华清残存的意识上。
他猛地咬紧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才将那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哼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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