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飞升梯内，林宇心神俱疲。
一时血气方刚终令叶老暂且收手，不插手叶清婉的尘世修行，然而难题接踵而至……
林宇该如何为这位大小姐筑基包装？
谱曲？
自身之才已近乎榨干，虽能勉强挤出些许残缺旋律，却无甚意义。
大小姐现有的曲目尚未完满，后续又怎能填补？
演法？
以大小姐那连饰演死物也要重来数次的修为，让她登台无异于折磨全剧组。
如何是好？
参与灵界综艺？
诸如《仙缘结》、《双修记》倒也能凑合。
但首要难题是大小姐并非那般娱乐通达之人。
况且，与何人配对？难道不顾忌世俗眼光，上演一场闹剧？
刚向叶老承诺护大小姐周全于娱乐圈，转瞬又让她陷入此类节目，无疑是自寻死路。
究竟何解？
长叹一声，飞升梯开启，林宇步入宅邸，开启护宅阵法。
一缕勾动他食欲的灵气盈绕鼻尖。
厨房中忙碌的叶清婉闻声回首，低垂的马尾下，笑容如温婉的仙侣期待夫君归巢。
“回来了？”
林宇一时愕然。
大小姐言辞何时这般柔和？
这笑颜，从前可曾如此温煦？
林宇仔细思量，得出结论——
从未有过。
昔日冷面相对已是幸事，更莫提含笑相迎？
林宇心生警惕。
非同寻常，必有猫腻，大小姐又在盘算何等机巧？
叶清婉未言语，甚至不让林宇援手端肴。
片刻后，餐桌之上，林宇望着满桌琳琅的灵食，默然无语。
土豆炖灵牛、葱爆妖羊、红烧仙骨、麻辣魔豆腐、韭菜金丹炒蛋、水晶虾灵、青椒炒鱿魔……
甚至连西湖牛肉羹也赫然在列。
这皆出自大小姐一人之手？
离家许久，她不仅未问行踪，反备此盛宴？
那约定的灵饼何在？
我冷藏室内何来诸多材料？
自然不是，一切均是大小姐指使那群黑衣人购得。
今日，大小姐心情颇佳。
不，应是从未如此愉悦。
一手托腮，她微倾头，柔声细语：“食矣～愣于此作甚～”
林宇一阵颤抖，此声太过娇柔……
我不在的时日，大小姐究竟经历了何事？
他不敢问，亦不敢言。
唯有埋首餐食之间。
酒过三巡，肴尽五味。
大小姐搁筷，若无其事言：“何时回归？初周灵石收益亦将揭晓，想来刘芒他们已急不可耐矣。”
林宇叹气，自怀中掏出叶叔赠予的两张飞升符：“餐毕，今夜即刻启程。”
不知叶叔无我身份证明，是如何替我置得此符……
“善！”
大小姐心石落地。
她竟弃食起身，朝林宇静室行去：“此次我为你多备衣衫！余者至彼处再添购！”
此次绝不给他逃遁之机！
……
“徐导，初周灵石收益已出。”
“……几何？”
“六千五百万。”
“不是让那些小鲜肉与流量小花动员信徒观影吗？”
“呃……这六千多万之中，有一千多万乃他们微博呼吁后新增。”
“他们各自信徒号称数千万，怎仅此些？非说他们流量足、信徒忠？否则我何故启用这批无演技之辈？”
“日前微博后台故障，真相……曝光。”
“几何？”
“他们在圈内的热议程度……百加。”
“你说多少？”
“百加，但仅半小时，微博便称系统误差，他们再次回到百万加。只是林宇导演在那‘系统错误’之前便是十万加，错误之后……仍是十万加。所以……”
“你是说那一千多万是他们背后公司制造的‘虚幻收益’？”
“正是。”
宽敞的书房内，静谧至针落可闻。
徐匡复显得苍老几分，面容满是萎靡。
“难怪他们公司言及这些顶级流量只需四千万，难怪……”
营造虚幻收益耗费百万，尚赚两千余万……此等买卖胜似夺宝！
“对了徐导，王总命我转达一事。”助手小叶推了推眼镜，“电影票房不佳，他不追究你之责，但你要限时归还侵吞的一千万，否则他将诉诸法律。”
徐匡复双目怒睁，如雷轰鸣：“荒谬！上报的演员酬劳分明是六千万灵石，我仅取了五百万，那剩余的一千五百万，皆入了王守信之私囊！他当真以为我懵懂不知？”
小叶无言，唯以静默目光凝视着他。
良久，徐匡复颓丧低语：“你去回禀王总，言我已知晓，那一千万我自会准时上缴宗门。”
他尚未至苍老迟暮之年。
以他现下之龄，即便老去数十载，亦不过增添几缕白发而已。
况且区区一千万灵石，还不至于令其伤及根本。
然而……
“林宇！你莫让我逮住机会！”
人世之事，便是如此奇妙，即便咎由自取，世人也常欲寻一替罪羔羊。
或许，这便是为何五对五竞技比之一对一更为风靡之故。
一对一战败，除却咒骂网络，便再难有他人可供指责。
一个无法推诿责任的游戏，何以能持续炙手可热？
……
“小吴，首周票房如何？”
“八千七百一十三万灵石。”
“不错，如此趋势，你的这部电影算是彻底摆脱前作阴霾了。”
对话发生在张洛宅邸，对方是吴凯。
“起初票房并不理想，但……”吴凯紧握双拳，“张叔，林宇为何要在微博上为我美言？”
尽管自己为了蝇头小利拍摄了并不喜爱的文艺影片，口碑逆袭，票房亦渐入佳境，
却与林宇那部在网络上引爆话题，口碑与票房双重震撼的《光影》相比，连尾灯都望尘莫及。
仅仅一周，林宇之电影票房已破六亿灵石……
张洛坐于彼侧，于茶几玻璃烟灰缸内碾灭烟蒂，淡然言道：“小林尊重前辈，又无少年得志之傲气。此举也算是卖我人情，愿谅你过错。小吴，往后多向人学习，勿再行偏门左道之事，打铁还需自身硬。此番小林宽宏大量，若落于徐匡复那般老滑头手中……非扒层皮不可。”
吴凯抿唇，内心满是委屈。
明明是林宇策划的黑水军事件，自己反倒是受其所累，为何道歉之人却是自己？
但他不得不屈服，如同七年前毕业时那般。
“我明白了，张叔。”
“你能理解最好。”
片刻沉寂后，张洛又道：“对了，金凤奖我已替你报名，此片获奖希望颇大，务必把握住。能否借此翻身，不必再受人指点，此乃关键时刻。”
吴凯苦笑低头：“张叔，无望了。有《光影》在，何人能夺此奖项？口碑炸裂，深意兼具，票房更是已超六亿。坦白讲，若此奖归于他人，我心中也难以服气。”
张洛不语，仅取出两支烟，为二人点燃。
待烟燃至半截，他言：“小林此次不会获奖，他并未入围候选名单。”
吴凯猛然抬头：“为何？！”
虽不愿承认，《人间不值》确实逊色于《光影》。
为何他竟无缘入围？
“评审中有徐匡复，那些老辈愿给他个面子。加之他们本就不喜小林，他拍了两部电影，从未去拜访过他们。”张洛语气带有一丝嘲讽。
他所嘲讽的，自然非林宇。
“那……”吴凯再次低头，面容隐于发丝暗影之中，“我也不参加了。”
他所求，乃光明正大地击败林宇，亲眼目睹他们的懊悔泪水。
而非什么不堪的幕后操作。
他不愿重蹈七年前覆辙，更不愿再背负排挤他人的黑锅。
“你已非稚童。”张洛注视着他，“尊我一声叔叔，你我实则同门师兄弟，此乃最后机遇，你欲放弃不成？”
“可……”
“无须多言，我已与小林交谈过，此次即便邀他，他也不会出席。”言及此处，张洛眼神略显复杂。
那是一种交织着羡慕、嫉妒与不甘的眼神。
“那小子……受邀参加威尼斯电影节了。”
……
“所以你选择了威尼斯而非戛纳？”
“不然呢？实话说，我哪个都不想去，简直是虚度时光。”
横店，方沐影视的会议室内，林宇瘫坐椅中，如砧板上的咸鱼般无助。
归家一日，便纷扰不断，既要面见张洛，又要安排老吴二人住所，还要参加会议，他只想默默绘制《我的世界》原画，偶尔浏览微博上的cosplay美图。
何以令他这般忙碌？
“非也！”刘芒抽出几张灵符化作的清风手帕，拭了拭圆润脸颊上的晶莹，“你竟如此轻易宽恕了吴凯？”
“还能怎样？难不成要我将他擒来再教训一番？”林宇淡然笑道，浑身透着一股修炼者的慵懒。
毕竟，是自己先让吴凯陷入困境，虽说过往他也有负于刘芒，但此番因果，自己心中并无亏欠。
更何况，此际吴凯并未生事，何必揪住旧账不放，徒增是非？
若以他前世之境，两大马前辈会因他林宇的些许挑动而挂怀吗？
自是不会。
“那徐匡复老儿又如何？他屡屡针对我们，你又有何见解？”
“哎，与长者计较，实非君子所为。况且，我与徐导演神交已久……”
林宇内心对徐匡复确有几分欣赏之情。昔日，对方在公众面前对他口诛笔伐，得知真相后，他非但不怒，反有几分窃喜。
非因他喜好受虐，实则是那场风波间接助力了他的前作票房惨淡，也算是一场意外之喜。
遗憾的是……刘芒他们拍摄的影片太过强劲，任谁也无法阻挡其锋芒……
至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金凤奖’，林宇特地查阅了往届的获奖名单，心头更是五味杂陈。
凭一张木讷如尸的脸便能称影帝？
仅靠一双呆滞无神的眼就能封后？
那样的奖项，即便赠予林宇，他也嫌它分文不值，恐怕连废品收购站都不屑收纳。
原本为了给张洛一个台阶，他尚在犹豫是否拒绝，孰料徐匡复恰好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这岂非天作之合？
更何况，林宇对徐匡复那“随心所欲令作品沉沦”的手段极为钦佩，恨不得早些年月便相识，以便讨教那让电影一败涂地的独门秘诀。
奈何时不予我，相遇太晚，正如那句不合时宜却又蓦然浮现的诗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么，我们前往威尼斯可好？”
“行吧，除此又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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