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早晨。
伊丽莎白宫的餐厅里，弥漫着包子，豆浆香气。
诺诺和路明非对坐在长餐桌两侧，沉默地享用着早餐。
汤勺触碰骨瓷的轻响，是室内唯一的节奏。
“嗒…嗒…嗒…”
清晰、稳定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阶梯的声音，由远及近。
零的身影出现在楼梯顶端。
她一身着青灰色羊绒大衣，脚下搭配一双白色高跟长靴。
诺诺头也未抬，继续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豆浆送入口中。
零步下最后一级台阶，清冷的嗓音划破了安静的空气：“YAmAL号即将接近码头。”
“知道了。”诺诺淡淡应了一声，放下汤勺。
她的目光落在餐桌对面的路明非，瞧着他正埋着头，津津有味地对付着一大肉包，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贪食的松鼠。
诺诺单手撑住桌面，轻盈地起身，一言不发，转身朝通往侧翼走廊的雕花拱门走去。
路明非似有所觉，茫然地抬起沾着油脂的脸，视线追随着诺诺利落离去的背影。
他下意识地端起还有几个肉包的托盘，笨拙地跳下高背椅，踢踢踏踏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路明非下意识抬头看向她的背影，端着饭碗便快步跟了上去。
餐桌另一端。
楚子航则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自然而落坐的零缓缓出声：“还有什么需要交代？”
零并未言语，只是极轻微地抬了抬右手食指。
如同得到指令的精密机械。
一名面容沉静、身着深灰制服的女佣，无声地自阴影中滑出。
她双手捧着一个约莫A4纸大小、通体哑光漆黑的金属手提箱。
箱子棱角分明，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唯有中央一个微微凹陷的、泛着暗银光泽的掌印。
女佣将箱子平稳地放置在楚子航面前的桌面上，随即又无声地退入阴影。
“我想……这个你不陌生。”零的指尖，轻轻点在冰冷的箱盖中央那枚暗银掌印上：“还和之前一样，时间不能超过三十分钟。”
“白王？”楚子航虽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将手提箱给打开，看着里面那件白色鳞甲衣衫，却又有几分紧身衣质感：“没想到还在你手上。”
“留给你保命。”零的声音依旧清冷，仿佛送出的只是一件寻常衣物。
她的左手，同样按在了箱盖的握把之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高频蜂鸣。
无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细如尘埃的漆黑粒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墨汁，从暗槽中瞬间喷涌而出！它们在空中疯狂重组、凝聚，刹那间便化为一柄通体哑光、线条凌厉流畅、长度与村雨相仿的漆黑直刃！
刀身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和你的村雨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属于纳米科技与炼金术的结合体，治疗，杀敌，防御集合为一体。”
她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嗡鸣再起！
那柄直刃骤然解体！
化作一道如有实质的液态黑影，迅如闪电般缠绕上零握着刀柄的右臂，如同活物般快速向上蔓延！
转瞬间，便在她裸露的小臂皮肤上，覆盖上一层薄如蝉翼、流淌着金属光泽的漆黑纹路：“这是医疗纳米机器人，能够短时间治疗一些紧急伤势例如紧急处理贯穿伤、脏器破裂、大出血维持生命体征等。”
她手臂再次一振！
那层液态纹身瞬间脱离，在空中再次变形、延展、固化！顷刻间，竟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光滑如镜、坚逾合金的漆黑墙壁！
挡住了窗外透进来的晨光！
展示完毕。
零五指对着那面墙壁虚握。
“唰！”
墙壁瞬间坍缩，化作一道漆黑的溪流，重新凝为那柄直刃。
零手腕一翻，刀尖精准地刺入箱盖中央握把处的暗槽道：“这箱子也是由纳米粒子组成的，会不断补充你战斗中消耗的粒子。”
楚子航认真看着，并未多说一句，而是单手抓着手提箱的握把，学着零之前的模样，化作一柄黑刃。
零不由还是嘱咐一声：“在使用白王之前，别冲动，为了防止你继续犯下之前的错误，衣服的最终管理权属于酒德麻衣，而此处行动，也将由她带领你们行动。”
“嗯。”楚子航轻声应着，不过目光却落在了诺诺离开的方向道：“她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因为路明非的事，极为敏感，还请你多多担待。”
零听着，显然意识到楚子航并不知道诺诺已经怀孕的事情，但也没有任何开口告知的意思，只是点头应道：“嗯。”
咔哒。
走廊那扇门被推开。
诺诺走了出来。
只是她如今早已扯去脸上的妆容，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而那如同瀑布般的酒红色长发依然被割去，留下不到肩部的短发。
楚子航听着屋内动静往旁边看去，自然而注意到了诺诺此刻的模样，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她淡淡开口道：“时间紧张，楚子航过来，我重新给你改个妆容。”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恩曦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跟了上来。
只是远远望去，能注意到她手腕处赫然系着一条用数股酒红色细发丝，精巧编织而成的手绳！
绳结处，紧紧缠绕、固定着两枚造型别致的金属四叶草耳坠，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的、熟悉的光芒。
零只是目光微微瞥了一眼，自然联想到了诺诺之前口中，留给路明非的礼物。
她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坐上那辆在门口等待已久的劳斯莱斯。
零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车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室外的风雪与喧嚣。
她微微侧头，倚靠在冰凉的真皮椅背上，目光投向车窗外。
密集的雪片不断撞击、融化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将窗外的世界，涂抹成一片流动的、模糊的白色。
一只骨节分明、却略显秀气的手，突然从车窗外侧伸了过来，五指张开，“啪”地一声，拍在覆盖着薄雪的车窗上！
积雪被抹开，露出一小块清晰的视窗。
视窗的那一头，紧贴着玻璃的，是一张年轻、俊朗、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意。
他笑着，顶着一头酒红色齐肩发拉开车门，极为自然坐在后排座位。
零看着那张面容，哪怕知道不是他，但仍旧迟疑了片刻。
“有必要看的这么入迷嘛。”那位男子却是发出了苏恩曦的声音。
零却已然伸手拈了拈她的脸颊道：“没想到这么真实。”
“确实，就像真的一样。”苏恩曦说着，还将自己的面容贴的极近，足以让零看清皮肤下的血管道：“哪怕脸部受伤，也会像的面容一样流血。”
“她的手法一直这么诡异。”零她收回手，目光从那张无比熟悉却又极度陌生的脸上移开，重新投向窗外白茫茫的风雪，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但苏恩曦是一位闲不下来的主，带来的巨型薯片袋和平板电脑堆在后排的座位上。
咔嚓咔嚓的嚼薯片声和平板里传出的浮夸肥皂剧对白，瞬间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零闭上眼，似乎准备养神。
然而，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车内后视镜。
镜中，清晰地映出苏恩曦此刻顶着的那张“路明非”侧脸正叼着薯片，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随着剧情时而咧嘴傻笑，时而皱眉嘟囔。
零眼底，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大长腿那边准备得如何？”
“安啦安啦~”苏恩曦头也不抬，含混不清地挥了挥捏着薯片的手，“自保绰绰有余！再说了，她身上不是还揣着那张‘平安符’嘛？只要她别脑子发热跑去跟龙王单挑蹦迪，稳稳当当地按计划来，出不了大岔子！”
零沉默了。
她不再言语，彻底闭上双眼，将后视镜里那张顶着路明非脸、吃着薯片、看着肥皂剧的诡异画面，连同车窗外永无止境的风雪，一并隔绝在意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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