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紧随路鸣泽和酒德麻衣，只向前走了没几步，那令人窒息的腥臭味便浓烈到几乎化作实质，粘稠地糊在口鼻间。
芬格尔下意识死死捏住鼻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想开口抱怨。
前方的路鸣泽却带着酒德麻衣停下了脚步。
只见路鸣泽随意地抬起一只手，五指虚张，仿佛在空中轻轻一推。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膨胀开来！
“嗡——！”
原本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走道，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众人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当视线适应光线，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一股寒意瞬间从所有人的尾椎骨窜上头顶！
那根本不是什么走道尽头！
月光照亮下的是一张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口腔内部！
布满倒钩的惨白獠牙如同参天石柱，森然地嵌在狰狞的上下颚上。
深红色的、带着粘稠涎液的口腔内壁如同蠕动的血肉洞窟。
巨大的分叉蛇信如同一条垂死的巨蟒，无力地耷拉在布满粘液的地面。
他们刚刚，就站在这张足以吞噬整节车厢的恐怖巨口边缘。
那浓烈的腥臭，正是源自这深渊般的口腔。
这巨大的蛇口，刚才一直死死咬在船舱的外壁之上。
像一个贪婪的怪物，将吻部硬生生挤进了钢铁的缝隙！
芬格尔瞬间想起了自己之前闷头乱冲的样子，一股后怕的寒意让他浑身剧烈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我操！差……差一点老子就……自动投喂……还是tm送货上门的那种？！”
然而，眼前的景象带来的震惊远未结束。
仿佛被路鸣泽的力量惊扰，那张巨大的蛇口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嘶鸣，整个船体跟着剧烈震动。
紧接着，那颗如同小山般庞大的头颅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沉重无比地向后垂落，狠狠砸进下方漆黑汹涌的海水之中，激起滔天巨浪！
“轰隆——！”
伴随着这沉重的落水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看似平静的海面，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
一颗、又一颗庞大得令人绝望的蛇头，如同从地狱深渊升起的岛屿，接连不断地破开墨色的海面，昂然耸立！
一颗、两颗、三颗……越来越多的巨大头颅带着冰冷的海水浮现在众人视野中！它们扭动着、嘶鸣着。
每一颗都带着熔岩般的赤金竖瞳，冰冷地俯瞰着身下这艘破冰船！
直到这时，众人才真正看清那头潜伏海中的怪物的全貌！
它的身躯庞大到令人窒息！
其体量，竟与他们脚下的整艘“YAmAL号”破冰船不相上下！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芬格尔吐槽着。
而那怪物八条粗壮如摩天大楼支柱般的蛇颈扭曲缠绕在一起，共同支撑着上方八颗如同小型山峰般的恐怖头颅！
只是其中一条蛇颈软塌塌地垂着，正是刚才咬穿船舱、被路鸣泽强行“拔”出去的那一颗。
此刻，其余七颗头颅上，七对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赤金竖瞳，如同地狱探照灯，齐刷刷地从原本锁定其他人的状态，转移聚焦向了路鸣泽。
这个胆敢挑衅它们、甚至“废掉”它们一颗头颅的渺小人类身上！
七声嘶鸣仿佛叠加在一起，尖锐的如同拿着一个钉锤要刺破你的耳膜。
““相……相柳？！”芬格尔失声叫道，他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了，“开什么国际玩笑！古代神话里的玩意儿都蹦出来当自助餐老板了？！”
“呵，”酒德麻衣站在路鸣泽身后半步，姿态依旧从容，甚至带着点慵懒，“你也可以叫它海德拉（hydra），或者那迦（Naga），或者……”她顿了顿，瞥了一眼芬格尔，“和倭神话中最让人熟悉的……八岐大蛇（Yamata no orochi）？不过是些名字罢了。”
路鸣泽轻笑，仿佛在评价一件粗劣的玩具：“不过是些在龙血污染下，意外激活了远古畸形基因片段的可怜虫罢了。
本质上，和实验室里那些双头蛇、三头蛇没什么区别，只是头多了几个，块头大了点而已。”
芬格尔猛地注意到路鸣泽此刻说话的腔调和神态，与之前判若两人，惊疑不定地试探：“路……路明非？你……你恢复了？”
路鸣泽转过头，对着芬格尔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眼神却深邃如渊：“不，我是他小弟，专门来给你们擦屁股的。”
这个回答让芬格尔彻底懵了。
然而，海德拉或者相柳显然拥有远高于普通野兽的智慧与战斗本能。
被路鸣泽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七颗巨大的头颅不再试探。
它们如同七位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的绝世剑客，又像是拥有七条手臂的恐怖武神，瞬间发动了井然有序、连绵不绝、覆盖所有角度的毁灭性攻击。
七张血盆大口带着撕裂空气的腥风，从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向，如同七颗陨石般同时噬咬向路鸣泽和他身边的一小片区域！攻击之密集，仿佛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
但路鸣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就在那些足以咬碎钢铁的獠牙即将触及他的瞬间——
“嗡……砰砰砰砰砰——！！！”
一层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瞬间在他面前展开！七颗头颅如同撞上了叹息之壁，发出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恐怖的冲击力被尽数挡下、偏转。
被弹开的蛇头带着巨大的惯性，重重地砸在“YAmAL号”破冰船厚重的外壳之上！
“轰隆！嘎吱——！”
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瞬间响起。
船体剧烈摇晃。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坚固的船壳上，肉眼可见地被砸出了数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深坑！
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被撞击区域的铆钉崩飞，钢板扭曲翻卷，露出里面断裂的管线，发出嗤嗤的泄露声！
路鸣泽终于微微皱了下眉，声音依旧平静：“这船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从芬格尔的视角沿着船舷边缘向下望去，只看了一眼，魂都快吓飞了！
只见下方漆黑的海面上，如同煮沸的饺子锅，又探出了密密麻麻、数十颗稍小一些、但同样狰狞的黑蛇头颅。
它们拥挤着，嘶鸣着，赤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船上的众人，如同等待饲养员投喂的……饥饿家禽。
只是这些“家禽”，每一口都能轻松吞下一个人！
“不是，楚师弟接下来怎么办，船要沉了！下面还有一群等着开席的。”芬格尔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楚子航。
却见着他并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在那静静的看着。
“相信他。”
芬格尔见状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夏弥与苏茜。
可很显然都得到一个统一的回答：“既然师兄相信他，我们自然也相信。”
芬格尔无奈。
下一刻却看见路鸣泽接过酒德麻衣递过来的手机，发送出去一条短信。
“嗤——！”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速度与诡异的漆黑光芒，如同从虚空中直接诞生的死亡之线，无声无息地一闪而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紧接着。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四道腥臭粘稠、如同高压水枪般的暗红色血柱，从海德拉其中四颗头颅根部冲天而起。
如同四道凄厉的血色喷泉。
那四颗前一秒还狰狞咆哮、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巨大蛇头，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与力量。
它们如同被砍断根系的巨型果实，沉重无比地、颓然地，带着断裂处喷涌的瀑布般的鲜血，轰然砸落在下方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
激起的巨浪高达数十米，狠狠拍打在摇摇欲坠的船体上！
太快了！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
快到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快到连楚子航的黄金瞳都无法捕捉到一丝残影！
当众人的大脑还未能完全处理这瞬间发生的恐怖景象时，路鸣泽的右手，已经不知何时，自然地垂在身侧。
而在他的手中，多了一柄剑。
一柄通体漆黑，剑身如镜的黑尺才对。
几滴粘稠如石油的暗红血液，正沿着刃口缓缓滑落，滴在甲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海风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深海的气息，吹拂着路明非中分的齐肩发。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柄刚刚收割了四颗巨兽头颅的黑剑，仿佛在看一件刚刚擦拭过的普通餐具。
剩下的三颗蛇头，以及下方海面上那密密麻麻的蛇群，在一瞬间的死寂后，发出了无声嘶鸣！
赤金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惊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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