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聪聪把爪子埋进沙发垫里时，玄关的风铃还在晃。下午幼儿园的阳光明明暖得像蜂蜜，可现在他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连毛茸茸的耳朵尖都耷拉下来，像被雨打湿的蒲公英。
“聪聪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慢呀。”妈妈端着刚温好的牛奶走过来，杯沿还沾着一圈奶白。她蹲下来时，发梢蹭到聪聪的额头——和幼儿园李老师昨天摸他头时的温度不一样，李老师昨天的手有点凉，因为她刚批评完聪聪。
事情要从下午的手工课说起。聪聪分到了最喜欢的黄色卡纸，本来想折一只和爸爸出差带回来的一样的小飞机，可邻座的小兔朵朵折的纸船总歪歪扭扭，她的长耳朵垂下来，眼睛红红的。聪聪心一软，就把自己的胶水递过去，还帮她把船帆粘得直直的。可转头时，李老师正好走过来，看见他桌上没折完的飞机，皱着眉说：“聪聪，手工课要专心完成自己的作品，帮助小朋友也要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呀。”
周围的小刺猬豆豆和小松鼠果果都看过来，聪聪的脸一下子热得像烤红薯，爪子紧紧攥着没折完的卡纸，连“我是想帮朵朵”都没说出口。放学时李老师叫住他，摸了摸他的耳朵说：“聪聪是个善良的孩子，但要学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这样才能又帮到朋友，又完成任务呀。”可聪聪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点头都忘了。
“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好玩的事呀？”妈妈把牛奶杯推到聪聪面前，杯底的小熊图案露出来——是聪聪去年生日时妈妈画的。聪聪摇摇头，爪子在杯沿划来划去，小声说：“李老师批评我了。”
妈妈没说话，只是起身去书房拿了画纸和蜡笔。她把天蓝色的画纸铺在茶几上，先拿起黄色蜡笔，在纸的左边画了个圆滚滚的太阳，阳光像金色的丝线，绕着太阳画了一圈又一圈。接着她换了支白色蜡笔，在纸的右边画了细细的雨丝，雨丝下面还画了片小小的乌云，可乌云的边缘，偷偷露出了一点金色的光。
然后妈妈拿起粉色蜡笔，在太阳底下画了一朵圆乎乎的花，花瓣上还画了几颗亮晶晶的光斑；又在雨丝下面画了另一朵花，花瓣微微垂着，可花茎却画得直直的，根须在纸面上扎得牢牢的。
“聪聪看，这两朵花像不像你们呀？”妈妈把红色蜡笔递到聪聪爪子里。聪聪盯着画纸，耳朵稍微抬了抬——太阳下的花笑得很开心，雨水里的花虽然看起来有点蔫，可好像比另一朵更结实。
“老师表扬你们的时候，就像这太阳，暖暖的，让你们觉得特别开心，对不对？”妈妈指着太阳，“就像上次聪聪帮老师整理积木，老师夸你能干，你回来跟妈妈说了好多次，眼睛都亮晶晶的。”
聪聪想起那天的事，嘴角偷偷翘了翘。那天他把散落的积木按颜色摆好，李老师还让小朋友们给她鼓掌，小刺猬豆豆的掌声最响，刺都差点扎到他的爪子。
“那老师批评你们的时候呢，就像这雨水。”妈妈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雨丝，“下雨的时候，花朵会觉得有点冷，有点不舒服，就像聪聪今天被批评，心里难受一样。可是你看，雨水落在土里，会变成花根最喜欢的营养，让花长得更壮，开得更漂亮。”
聪聪凑近画纸，忽然发现雨水里的花根，比太阳下的花根画得更粗。他抬起头，妈妈正笑着看他：“李老师批评你，不是因为不喜欢聪聪，是因为她知道聪聪能做得更好。就像妈妈有时候会说‘聪聪别把玩具扔在地上’，不是妈妈生气，是想让聪聪学会收拾，以后找玩具的时候就不用着急啦。”
“可是我是想帮朵朵呀。”聪聪终于把心里的话讲出来，声音还有点小。妈妈摸了摸他的耳朵，毛茸茸的触感让聪聪觉得很安心：“妈妈知道聪聪很善良，愿意帮朋友，这是特别棒的事。但李老师是想告诉聪聪，下次可以先把自己的手工折好，再去帮朵朵，这样既不耽误自己的任务，也能好好帮到朋友，对不对？”
聪聪点点头，爪子捏紧了红色蜡笔。他爬到妈妈身边，在太阳下的花旁边，画了一只举着小飞机的小熊，又在雨水里的花旁边，画了一只帮小兔扶纸船的小熊。画完后他抬头看妈妈，眼睛里的光又亮了起来，像星星落进了眼睛里。
“妈妈，我明天要跟李老师说，我知道错了，下次会先做好自己的事再帮朋友。”聪聪捧着画纸，小脸蛋红红的，却很认真。妈妈把他抱进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和小时候刚学会走路时一样，总是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晚饭时，聪聪主动把胡萝卜都吃完了，还帮妈妈把碗放进水槽。睡前他把那幅画贴在床头，月光照在画纸上，太阳和雨水好像都在对他笑。他摸着画里雨水下的那朵花，小声说：“明天我也要像你一样，长得更结实。”
第二天早上，聪聪背着小书包走进幼儿园时，李老师正在门口接小朋友。看见聪聪，李老师笑着挥挥手：“聪聪早呀。”聪聪停下脚步，攥了攥书包带，小声说：“李老师，昨天我错了，下次手工课我会先做好自己的作品，再帮朵朵。”
李老师蹲下来，这次她的手暖暖的，轻轻摸了摸聪聪的耳朵：“聪聪能明白就好啦，老师知道你是个愿意帮助朋友的好孩子。”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聪聪看着李老师的眼睛，忽然觉得老师的笑容，既像画里的太阳，又像雨水过后，天空里挂着的彩虹——都是让人心里暖暖的东西。
手工课上，聪聪很快折好了小飞机，机翼还贴了片黄色的贴纸。他看见朵朵的纸船又有点歪，就举着飞机走过去：“朵朵，我帮你把船帆粘好吧，我已经折完飞机啦。”朵朵的长耳朵竖起来，笑着点点头。李老师走过来看见，悄悄给聪聪比了个大拇指，聪聪的耳朵一下子竖得直直的，像两片小小的树叶，在阳光下晃呀晃。
放学时，聪聪把小飞机送给了弟弟，还把妈妈画花的故事讲给弟弟听。弟弟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那我要是被老师批评了，也能像雨水里的花一样吗？”聪聪用力点头，把爪子搭在弟弟的肩膀上：“当然啦，因为我们都是要长得高高的小花呀！”
晚风里带着幼儿园门口桂花树的香味，聪聪牵着弟弟的手，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床头那幅画，忽然觉得不管是太阳还是雨水，都是让他长大的礼物——就像妈妈的牛奶，老师的笑容，还有朵朵说的“谢谢你”，都是藏在日子里的小甜糖，吃一口，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连走路都想蹦蹦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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