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熙定定地站在那片陌生的月色之下，神情微妙，心头各种情绪翻涌。
她没想到月灵炁会突然出现在这，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扑朔迷离。
她死死盯住眼前那带着似笑非笑模样的银发男子。
刚要开口，却听见月灵炁先一步反问。
“倒是你，楚云熙——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楚云熙闻言，微微一怔，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月灵炁，为什么会是你。”
她忽然看到，在他身后半空中，静静浮现出一道隐晦的传送门。
门后隐约透出湛蓝色光华，仿佛通向她原本应该归去的世界。
月灵炁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此时多了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意味：
“这是传送门，能送你回去。”
“你……知道我要回去的路，你是……”
那刹那，她心底忽然闪过某种不祥的预感。
月灵炁终于收起了那毫无破绽的笑意。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他缓缓走近几步，目光悠然与她对视。
语调中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无奈。
“你猜到了。”
他停顿了片刻，唇边的笑意竟显得有些柔软。
“因为，本公子啊……就是你身上的土木系统。”
“实际上从一切的开始……就是我。”
楚云熙迅速收敛情绪，眼中寒光一凝，声音也随之低沉下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从一开始就……为了什么？”
月灵炁看着楚云熙那微微含怒的神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楚云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却又透出一丝孤寂与阴翳。
“因为你终有一天会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小世界，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而我……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一个虚幻的存在罢了。”
苍白的月光从映照在他那张阴郁的面容上。
“所以，我只是为了留住你。”
他抬眼直视着楚云熙，眸光复杂。
“我才会周密安排这一切，让你留下在这个世界之中。”
楚云熙听他如此坦然吐露，心中的冷意更加深重。
“清暝仙尊的沉睡，也是你安排的吗？”
月灵炁目光微微闪了闪，随即慢慢点头。
“不错。”
“从一开始，我就知晓清暝仙尊会察觉到我的存在。
所以设计一切——让他为你甘愿付出所有神识与力量，陷入长眠。”
他笑了笑。
“何况，他素来对你的情感深厚，如此做……
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遂了心愿而已。”
楚云熙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你竟如此算计于我——”
剑锋直指他颈侧而去，速度之快宛如雷霆骤至。
剑起如风！
她没想到的是，月灵炁对此出手竟毫无闪避。
甚至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
刹那间，血光四溅。
“噗——”
她的剑带着不可阻挡的杀意，狠狠斩向月灵炁。
下一瞬——
月灵炁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银发散开，在空气中划出一片苍翠雪白。
他竟然没有丝毫闪避，甚至一动不动地迎接了这一斩？！
鲜血溅在地上，像是冰冷月光中的花朵绽放开来。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依然紧紧握住剑柄。
她觉得心中似有某些不安的东西正在翻腾。
她正要收剑，却眼见地上的身体竟然缓缓抬起了手。
月灵炁那已经滚落在地的身子轻轻拾起自己的头颅。
“啧……”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头稳稳放回到自己的脖颈上。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接着，他整个人再次恢复了完全的状态。
再抬首时，他那张脸上，依旧挂着微微的笑意。
银发垂落，仿佛刚才的场景从未发生过一般。
“楚云熙，你还是不明白吗？”
他抬起那张恢复如常的淡笑脸庞，目光依旧温柔，却深邃如幽潭。
“沈慈……他现在已经与天道融为一体，但如今的他，早已濒死。”
“而我将取代他，取代天道，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到那时，你就会永远留在这个小世界里。”
“实际上，从你成为宿主的那一刻起，我便注视着你，推着你走向这条道路。”
他说得平静，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清暝仙尊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再对抗我，而沈慈也即将耗尽他最后的力量。”
“届时你会与这个世界深深绑定，不可脱身。”
月灵炁站在那里，神色慢慢变得阴郁。
他那张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孔沉了下来。
仿佛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楚云熙身上，不再是那种轻佻的神色，而是一种深沉的执拗与复杂的矛盾。
“楚云熙，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不计一切后果，不顾天道不顾规则，只为了留住你，让你只能属于这个世界——属于我。”
楚云熙闻言，心中不由得涌出极大的震撼与愤怒，但她没有表露出来。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剑，冷静地思考着如何尽快脱身。
心念之间，已经开始组织各种可能的对策。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空气猛然之间一阵扭曲，耳畔传来一声巨响！
“轰——”
空间的壁垒突然裂开了！
一道巨大的裂痕如天崩地裂般撕开了眼前的月夜。
银白色的裂口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可遏止地蔓延开来。
伴随着划破寂静的剑鸣声，一道身影携着磅礴的灵力从碎裂的空间中破入。
剑光如烈阳般灿烂，撕碎了月灵炁布置在虚空中的重重封禁。
楚云熙只觉得空气中灵力波动异常狂躁。
那气息竟是无比熟悉的。
“沈慈！”
她心中一震，抬眼望去。
正是沈慈手持长剑，脸色虽依旧苍白几分，却透着一丝决然。
他的剑挥舞之间、那破碎的空间裂口彻底震碎。
沈慈的灵力，竟在这个关键时刻，恢复了一部分！
月灵炁看到沈慈从空间裂缝中走出，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他凝望着沈慈逐渐汇聚的庞大灵力，眉头微皱。
不过，很快，他的惊讶变作了冷然。
他的目光冰冷无情，仔细端详着沈慈，缓缓说道：
“如此庞大的灵力……不可能是你一人所为。”
“……啊，我明白了。”
“你身上这股灵力……不是你恢复的。”
月灵炁嘴角微微扯动，似讽刺又似冷笑，仿佛看透了一切。
“是云渊，楚厌，还有那些跟你一同联手的修士们，聚集他们的灵力。
才破开了我设下的结界，将这一切如此轻易地瓦解。”
他轻轻呢喃，眼中的寒光透出一股极端的冷漠。
即使如此，月灵炁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一步步靠近，步履轻缓。
“不错。
还真是可笑啊，沈慈。
不过，你以为——凭这些半吊子的灵力重聚，就能打破我的意志吗？”
他冷冷开口，眼中杀机毕露。
“如今，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天道也没有，沈慈，你更不可能做到。”
尽管沈慈竭尽全力破开了空间和结界，虽然有楚厌和云渊等人将所有灵力全力托举。
但月灵炁依然岿然不动，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似乎完全笃定。
从他知道，虽然沈慈短时内恢复了一部分力量。
但这毕竟是外界临时汇入体内的灵力，终究难以持久。
而他月灵炁，已经无限逼近天道的掌控者。
“你们所有人……都无力改变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紧随着他的冷笑。
一股股无形的压力朝周围压下，仿佛天空的星宿都被他的力量攫为己有。
沈慈站在楚云熙面前，显然方才使用这样庞大的力量已经耗尽了他大量的灵力。
但此刻，他仍坚定地抬起剑，直指月灵炁。
月灵炁的身形在战斗中凌空而立。
一股股灵气如丝线般从他指间飞舞扭转。
他在空中挥手，万千灵丝朝着沈慈铺天盖地而来。
沈慈却没有避开，也没有撤退的意思。
他借助天道的力量，猛地挥起长剑，剑锋炽烈，宛如撼天动地的雷霆。
他一剑劈开了迎面袭来的密集灵丝，但依旧处于下风。
“你不明白……”
沈慈眼中闪烁着微妙的紫光，神情坚定，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冷漠。
紫色的光芒随着他剑气的挥舞愈发浓重，甚至开始延展至他的瞳眸深处。
在那一刻，月灵炁的手滞了一下，他突然感受到了沈慈力量的异变。
片刻的停顿，刹那的愣神。
月灵炁的心头猛然一紧。
他终于意识到——
沈慈的灵力不止是来自那些修士的合力，而是借助了天道的力量！
天道的力量正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吞噬着他。
“你想与我同归于尽？！”
沈慈的眼眸完全变成深紫色，那紫色冷淡中带着一点点悔意。
但更多的是一个执意完成赎罪的决心。
他低头看向楚云熙。
“云熙，这是我的赎罪，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天道？！”
从天道犯下罪恶扭曲小世界的剧情，到楚云熙的一次次险境求生。
以及他无数次为了守护她而回溯过去，反复纠正世界。
“云熙，你让我有了不应该拥有的情感……
在沈慈对你的记忆里，我逐渐有了……牵挂。”
天道的光辉在沈慈眼中渐渐消散。
那越来越浓的紫色光芒像是预示着天道的陨落。
他紧握左手，微微一笑，带着淡淡的无奈与释怀。
天道的力量渐尽，崩塌、消逝，沈慈的眼瞳颜色迅速淡去。
灰烬如细沙飘落，最终连瞳孔中的紫芒也已彻底消散。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弱，眼中恢复了一片暗沉的鸦灰色。
“云熙……”
沈慈的意识再次占据躯体，他低声呼唤，声音愈发轻如尘埃，但目光温柔如初。
“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吧……你自由了。”
沈慈猛然伸手，推向楚云熙。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已将她送入了身后的传送门。
楚云熙只感觉眼前一晃，瞬间被汹涌的空间乱流裹挟。
眼前的月夜与战场的景象都在迅速远去。
她仿佛坠入一片无尽的白光。
再次看清世界时，一道纯白的空间将她环绕。
在这无尽的白色背景中，只剩下前方一扇散发着微光的传送门。
就在那一刻，她脖颈间佩戴的白玉悄然飞升。
飘入半空，化作一道熟悉的身影。
“徒儿，你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清暝仙尊依旧白衣如雪，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然微笑。
楚云熙愣了几秒。
“师尊……你恢复了？为什么……”
清暝仙尊目前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神采，他沉思片刻，缓缓解释道：
“之前的那个小世界，已然彻底毁灭了。
系统和天道一起消亡，同归于尽。
没有了系统的压制，我得以从沉眠中醒来，重返天道。”
他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一切早已预见。
但楚云熙内心却不可避免地涌出无数悄然交织的情感。
沈慈，月灵炁。
楚厌、云渊，她所认识的人们以及那个小世界中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化作虚幻。
“月灵炁……沈慈……他们真的同归于尽了吗……”
清暝仙尊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摇了摇头，微笑却带着一丝莫测的意味。
“毁灭，终究是新生的起点。
一切都已融合，一切意识都会成就新的个体。
那个世界已经走向重新诞生的轮回。
或许需要百年，或许是万年，但终究，一切都会重来。”
他轻轻叹息，言语中带着一丝安慰，而随即又显露出一缕洒脱的释然。
“你该回去了，徒儿。”
清暝仙尊朝着她反方向的另一条路缓缓走去。
她望向越行越远的清暝，终是忍不住问道：
“师尊，你要去哪？”
清暝仙尊停下脚步，没有转头。
“我也是那个小世界的一部分。
当一切开始新生，也需要我回到原本属于我的本源。
若我不回去，那新世界便无法完整。”
他微微一顿，又补充道：
“一切会重新开始。
或许需要无数岁月才能重现，但这是万物之道……”
“徒儿。回到你原来的世界，继续你应走的路。”
他的声音悠扬回荡，最后一丝余影彻底消失。
楚云熙沉默了片刻，久久凝望着空无。
也许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说。
但最终，她只是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她站立许久，直到眼前的传送门再度闪烁光芒。
从这世间的无数变幻与交错中，她终要真正离去。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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