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穹还想多问的时候。
克赤已经从对面桌，拎着个酒坛子小跑了过来。
盘着腿坐下，就要跟袁穹畅饮，期间还想请袁穹帮忙把把脉，能不能给他瞧瞧病，说是难言之隐。
袁穹一脸古怪的看着克赤，心想你小子身体挺健康的，跟一头熊似的，还能有啥难言之隐？莫不是……他微微低下视线。
果不其然，这一看之下，克赤脸都红了。
小声在袁穹耳边：“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这十四个孩子都是女婴，草原上，家里没男孩是会被人瞧不起的，谁家男丁越多，说话越硬气，而且要是没男婴，村长之位可能都竞争不上，还请道长给瞧瞧吧！”
不是？兄弟？
你才多大啊，就十四个孩子了，挺能生啊，运气也够好的啊！
“克赤，那你准备如何对待那十四个女婴？”
“我要将她们全都养大！培养成草原上的雄鹰！我克赤的血脉，哪怕是女孩，也流淌着自由！”
“好啊，克赤兄弟，你都有这种勇气了，那为何还要在乎那些老旧的传统？难道古老的枷锁就能束缚雄鹰的翅膀？为何不去冲破它？打造属于自己的蓝天！谁不服，你就打谁，谁不服你女儿，那你女儿就打谁！让他们知道知道克赤和克赤血脉的厉害。”
“如果说，你只能生女儿，可能这就是苍天对你的考验，如果连这点风浪都经受不住，那你还说自己是什么纵横草原的雄鹰？”
其实袁穹还是挺佩服这汉子的想法，要知道这破地儿，女婴不少都是要被溺死的，同样养一个孩子，男人当战士，女人只能当战利品，投入产出比差距太大，所以大多数没什么文化的草原部落，只想要男婴。
但克赤没想过溺死这回事，袁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尽力培养自己的血脉，单冲这点他确实是个男人。
不过，袁穹也不会去因此看不起别人，文化与环境压迫着生存的土壤，容不得他一个别人口中的半仙来看低挣扎求生的凡人。
他能做的，只是默默改变。
克赤听后一拍大腿：“神医啊！袁道长比那些萨满巫师的医术高明多了！几句话就治好了困扰我许久的心病！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为什么？凭什么？规矩就不能打破！我克赤之前到底在害怕什么？谁不服打谁就行了！用手中的弯刀长弓，座下的快马长鞭说话才是草原人最大的规矩！”
一语点醒梦中人，克赤一连干了十四大碗，倒头就睡。
没一会，克赤的妻妾们就上来将自己男人给抬回了家里，期间还商量着今天晚上该轮到谁了。
喝醉了都不放过，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才是弱势群体。
不过，就在袁穹笑呵呵看完闹剧，准备继续发问身边兽耳小娘的时候，又双来人打断了他。
这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长都烈。
都烈跟袁穹扯了点有的没的，无非就是饮食起居习俗上面的东西，袁穹应答自如，就等着这位村长说出自己的核心之事。
本以为会是请求他传授法术，收徒拜师，留种生子等事。
结果，都烈只是“含情脉脉”的问了袁仙师：能不能多留几日，教村里孩子们识一些字，不求多少，能认识自己名字就行，如果真有天资聪颖的，村里砸锅卖铁也供其读书，出村深造。
袁穹听到这个请求后，当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止三分，得有三十分！
他甚至怀疑这位都烈村长是穿越者，竟然了解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要知道这里可是草原啊！
一切都处在原始规则下的草原啊！
而这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村长，开始要求村子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了，这简直就是文明的进步，时代的发展，对其他部族的降维打击！
袁穹沉吟片刻，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打算问几个问题：“都烈村长，我虽然第一次草原，可多少也有些许常识，这草原之上，不应该都是逐水草而居的部落吗，你在这里建立村子，本就反常，而且坐标固定，也一定会成为其他盗匪眼中肥肉，你就不怕吗？”
都烈也没想到袁穹会问这个问题，眼中依旧闪过精光，觉得问的非常有水平：“迁徙固然好，能得到最肥美的水草，养出好马，可这样也会让部族离心离德，无法凝聚，因为生活不稳定，食物短缺，自然灾害，大家伙全都心浮气躁，可能今天在你家，明天就转投其他更强大部族去了，很难培养出守护大家的战士！”
“可是自从建了村子后，很多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食物不够的时候，还能开垦一些土地，种植一些作物，搭配牛羊，也能过得滋润，唯一头疼的就是盗贼马匪多了起来，抢劫也多了，可这都不是大问题了，只要我们的人口够多，战士够勇猛，那群苍蝇们，碰两次钉子就会自己跑掉。”
“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在这里冶铁了，能自己打造工具，刀剑更锋利，铠甲更坚固，那些跟帐篷走的部族，搬不走这些大设备，所以他们的军械远不如我们。”
“这些年发展下来，村子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大家都比原来过的要好多了。”
袁穹点点头，这个理由他认可，也在理。
确实，控鹰村的凝聚力更强，战斗力也更强。
“还有个问题，都烈村长，不知道你有没有走到过外边。至少在袁某的认知中，尤其是在广平郡那边，人与妖，势不两立，见面就是互相厮杀与奴役，妖族以人为食粮，人族杀妖以获修行资源，总之两大种族敌对，势同水火，极难共存，可我在这村里看到了不少妖族，也看到了……如，她这般的混血族裔，村子里这种结构，真的安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袁穹目光渐渐锐利，他不想在这位村长身上品尝到‘谎言’的味道。
都烈村长沉思片刻，才缓缓张口道：“我去过大黎，这边离他们的统治区不远，我只能说南边的妖也好，人也罢，还是过的太幸福了，把他们全都扔草原上住几年，就都老实了。”
“在绝对的生存压力之下，没有多少心思去考虑种族不种族的问题了，我们都只想活下去，团结起来就能活，如果再互相敌视种族？那得死多少人口啊……”
“打洞，狩猎，繁衍，人与妖只有互相配合才能在这残酷的草原上更好的活着，内耗起来，别人就要联手来分这块香甜的羊奶酪了，南人还是吃得太饱了。”
“袁仙师，草原上没有种族之分，只有战胜者与战败者。”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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