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众生悬浮在九霄之上，身后的巨人虚影化作点点金光，缓缓散去，金光弥漫在念众生的周身，仿佛他的身上绽放着神圣光芒。
他背对太阳，将自己的脸庞藏进阴影之中，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只听到他淡淡的说道:“我不懂你们的天道，你们的法则，我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都无法凌驾在众生之上。
万众生灵，不单单只有人族，不论是北寒妖盟，还是你们远古妖族，只要放弃战争的打算，我愿意和你们讨论今后人类和妖族该如何共存的问题。”
“共存？无非就是像远古之时一样，妖族偏安一隅，缺少修炼资源的同时，还要替人族充当抵御海妖的第一道防线。
若那样的话，我们这亿万年来，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鲲鹏厉声喝道。
“如今，北寒妖盟已经答应不再踏足人族疆域，就凭你们这些从远古存活至今且修为尚未恢复的大妖，连你这个号称最强妖帅都已经输给了我，还有赢的希望吗？”念众生并没有做多解释，只是冷冷的质问。
“若是等我们恢复境界，岂容你如此猖狂？！”鲲鹏的怒喝中充满了不甘。
“恢复境界？今天你们若是不答应，还有等到那一天的希望吗？这就是你们小觑当今人族，贸然发动战争的代价。”念众生沉声道。
就在这时，念众生的头顶突然出现一大片阴影，将他笼罩其中。
阴影的不断扩大，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向念众生一般。
面对这来历不明的阴影，念众生没有选择硬抗，而是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林定几人的面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这时，那阴影终于完全显出本体，竟然是一口巨大的青铜古钟。
青铜古钟此时钟口朝下，并没有因为念众生的躲避而改变方向，而是带着嗡鸣声，依旧按照原来的方向，从天空中极速落下。
“不好，他的目标是惊魇！”念众生此时才从青铜古钟落下的方向明白这古钟的目标，第一时间便朝着深坑冲去。
然而等他想要有所行动，却为时已晚，青铜古钟犹如陨石般重重砸在深坑底部，将整个坑底包括惊魇那庞大的九头蛇本体全部笼罩其中，而落地时产生钟声犹如一朵朵涟漪一波接着一波扩散开来，将冲上前去的念众生击退。
“终于来了。”看到青铜古钟的瞬间，白泽长舒一口气，自语道，随后看向念众生，眼神中再次燃起斗志，“看来是你小觑了妖族。”
没过多久，青铜古钟里便响起了惊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同时，古钟不断发出响彻天地的撞击声，是惊魇在里面不断的撞击钟壁，想要逃里出去，然而青铜古钟不动如山，以惊魇的重伤之躯，完全无法撼动它半分。
念众生见此，眼中顿时燃烧起滔天的怒火，再一次朝着青铜古钟冲去，同时脑海中想起刚刚在天外与惊魇之间发生的事情。
半个小时前，念众生和惊魇在天外激烈交战，周围飘荡着各种万年前的飞船、卫星和空间站等等设施，在二人周围不断的爆炸、消散。
数百公里的宇宙空间因为二人的激战布满了虚空裂缝，仿佛要将这片宇宙彻底撕裂。
这时，二人对轰一招，双双后撤，站在一个巨大的空间站遗憾的两端，互相对峙。
“没想到仅仅百年的时间，你竟然突破到了天璇境巅峰，简直就是奇迹。”惊魇开口赞叹道。
“我也没想到，我如今已是天璇境巅峰，你竟然还能与我斗的旗鼓相当。”念众生淡淡回应。
“如果仅仅依靠我自己，当然无法做到这一步，是相柳先祖用他的一滴精血让我血脉返祖，在天璇境就能拥有九头之身，还将他体内的所有灵力全部灌输进我的体内，让我同时拥有了天璇境和主宰境的双重修为。”惊魇风轻云淡的说出了他快速变强的秘密。
对于惊魇如此行为，念众生感到无比不解：“你就这样把你的底牌说了出来，对这场对决这么有自信吗？”
惊魇笑了笑，并没有回应念众生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到现在依旧不解百年前的那一战，我最后是怎么扳回了必输的局势？”
对于惊魇的行为，念众生愈发摸不到头绪，于是选择沉默，皱眉凝视着他。
惊魇也不等念众生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当年也是我那相柳老祖，分出一缕魂魄进入我的识海，操控我的身体与你战斗。
以我本就与你不相上下的修为，加上他亿万年来的战斗经验，本想着能够轻松战胜你，没想到最后竟被你赢了半招，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
“怪不得当年战斗到后期，你就像换了一个人，原来与我战斗的是相柳。”念众生恍然，百年来困扰他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不过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急，我们现在在天外，谁都探查不到我们，平时可没有这种机会。”惊魇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随后指了指周围的机械残骸，“你可知这些是什么？”
“一些万年前人类制造的机械，用来探索天外。”念众生简短回答。
“我曾经得到过一些描写万年前人类的书籍，里面包括当时人类的科技、生活、饮食，与现在你们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当时随便一座中等城市的繁荣程度，都能媲美你们现在的中州城。让我无比的向往。”惊魇回忆着书中的内容，脸上尽是向往之色。
“如果不是你们妖兽频繁侵略人族，我们的科技和生活水平说不定早就恢复到万年之前的水平了。”念众生愤懑道。
“是啊，据记载，万年前的人类仅仅只用了千年，便过上了那种生活，以如今人族的能力，说不定可以更快。”惊魇赞同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惊魇的话语让念众生心底产生了一个大胆猜测，但又觉得无比的荒诞。
“你觉得我们这一战有意义吗？”惊魇问道，随后顿了顿，改口道，“或者说，如果你赢了，你有想过会是什么结果吗？”
“不管什么结果，我只知道这一战，我不能输。”念众生坚定道。
惊魇无奈一笑，摇头道：“你没必要这么提防着我，我又不是在套你的话，我们也算斗了百多年了，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就不信你没有想过大战过后，该怎么善后。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替你说，这一战，即使你赢了我，也是元气大伤，甚至两败俱伤，然后被下面的远古妖兽围攻而死，所以你与我的这场战斗，不管是赢是输，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怎么活着回到中州城。”
“不试试怎么知道？”念众生闻言以为惊魇已经做好了和自己两败俱伤的准备，顿时周身金光翻涌，警惕的注视着对方，随时准备动手。
“明知希望渺茫，何必做无谓的尝试呢？难道你就不想有个两全的结果吗？”惊魇摊了摊手，撇嘴问道。
“两全的结果，都到了这个局面了，除非你认输弃战，不然哪还有什么两全的结果，难道你会认输吗？”念众生冷哼一声，质问道。
“我愿意啊。”惊魇邪魅一笑，淡淡回答道。
“你说什么？”念众生满脸的不可思议，顿时变的无比警惕，“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惊魇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作为人族领袖，不愿意看到人族在战争中牺牲，虽然我仅仅只是北寒妖盟的盟主，不能代表整个妖族，但我也不希望看到大量妖兽在与人族的战争中白白丧命啊。”
惊魇说着，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下方的蓝色星球，沉声道：“不管是我的先祖相柳，还是那些刚苏醒不久的远古妖兽，说到底，他们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他们对于如今的妖族没有半分感情，只是拿他们当做实现目标的棋子，死一百个还是一万个，十万个甚至更多，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数百年前，我们九头蛇妖一族找到了一处遗迹，没想到在里面发现了我们的祖先相柳。
没过几年，他便苏醒了过来，并且创立了北寒妖盟，而他创立北寒妖盟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召集妖兽帮他找人，相应的，他会给予一些高端功法。而他在安排完一切后，便再度陷入了沉睡。
我们九头蛇一脉获利最大，不久后我便突破到天玑境，那时我还不是北寒妖盟的盟主，为了寻找相柳口中的圣女，我第一次离开寒州，第一次见识到冰寒雪地以外的景色，这让我瞬间就爱上了这个世界。
而那时因为寻找圣女的任务，妖兽不时就会和人族产生纷争，那时的我，心高气傲，再加上一般的人类天玑境又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便有了与你们人族争夺这个世界的念头。
但是随着我对你们人类的不断了解，见识到了许多你们所制造的武器、你们研发的科技、你们的社会制度等等，还有这期间不断有大量的妖兽死于你们手中。
那时我便渐渐明白，强行让妖族与人族开战，只是做无谓的牺牲。
我也明白了，妖族的失败，根本不是实力的原因，而是妖族自始自终都没有真正的团结到一起，哪怕北寒妖盟能够联合九州所有的妖兽，那也不过是一盘散沙，都不一定能将人类彻底消灭。
所以我暂时放下了与人族争夺这个世界的念头，随着我成为北寒妖盟的盟主，我只是派出少量妖兽，继续在暗中执行相柳的任务。
同时将大部分精力全部用在如何将妖兽的世界整顿的和人类社会一般井然有序，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真正战胜你们。
但是随着百年前，相柳再一次苏醒，一切都变了。
相柳强行接管了整个北寒妖盟，而且在得知我们这数百年间，依旧没有找到圣女的踪迹后，大发雷霆。
随后，他在了解了如今人族的最强者仅仅只是天玑境之后，便打算带领北寒妖盟彻底击败人族。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失败了，而且在他灵魂操控我的时候，他的灵魂还被你的燃血禁术所伤，不得已再次陷入沉睡，几年前才再度苏醒过来。”
念众生听后，顿时恍然：“怪不得那一战过后，便彻底没有了北寒妖盟的半点音讯，原本我还怕你们根本没有把那百年之约当一回事，硬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天枢阁坚持了十几年，结果却没有在听到关于北寒妖盟的任何消息。
我还道你们妖族竟然如此遵守约定，没想到是因为最大的底牌没有了。”
惊魇无奈一笑：“相柳确实没有把百年之约当一回事，几年前刚一苏醒，便要求我们继续寻找圣女，只不过可能是他也有点忌惮你的实力，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大张旗鼓，而是暗中进行。
其实找了这么多年，所有妖兽早就已经对找到圣女不报任何希望，没想到前段时间，无相那小子竟然真的将圣女带了回来。
就当我们以为相柳心心念念的圣女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够带领我们妖族创造辉煌，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将是让北寒妖盟跌入深渊的最后一击。
圣女离开后不久，相柳突然找到我，说要助我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备战百年之约。
那时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以我当时的实力，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只能任凭相柳摆布。
紧接着没过几天，我便开始了闭关，等我出关的时候，灵气已经复苏，相柳已经决定和远古妖族合作，想要延续远古的人妖之战。
之后相柳与白泽等大妖会面的时候，我都在场，从他们的话语中能够清楚的明白，他们为了取得胜利，根本不在乎会死多少妖兽，会将这个世界颠覆成什么模样，他们的心里只有胜利。”
说到这，惊魇激动的站起身来，看向念众生，低吼道：“但是这种胜利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要的是和妖盟中的兄弟分享这个美丽的世界，让常年被困在寒州的妖兽看一看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有白色。
如果最后赢下的只是一个满目疮痍世界，身后更是空无一人的话，那么这样的胜利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们能够承诺不伤害人类，我们完全可以让你们离开寒州，甚至可以在中州划出一片区域，让妖兽生活，根本不需要发动战争。
而且如今灵气复苏，况且我们还发现了万年前留下的核反应堆，若是能复刻成功，将来的修炼资源根本不成问题，人与妖再也不需要因为争夺资源而发生战斗。”念众生听完惊魇的肺腑之言，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此时的语气中充满了诚恳。
惊魇闻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一抹笑容中还带着一丝释然与决绝：“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说罢，惊魇身上亮起黑光，在光芒中，整个躯体开始不断膨胀，最后显化出千米多长的九头蛇真身。
庞大的躯体落在空间站残骸之上，原本宏伟的空间站，此时在九头蛇身下，就仿佛玩具一般。
念众生看到惊魇显出本体，第一时间退后到数公里外，满脸不解的看着惊魇，不明白既然已经认输，为何还要显化真身。
这时，惊魇浑厚的声音响起：“刚才我说了，就算你赢了我，下面这么多主宰境的远古妖兽也不会放过你，虽然他们现在不在巅峰状态，但是凭借数量优势和他们的战斗经验，你也依旧是九死一生。
不过他们这些老怪物，心思深沉，现在唯一能够赌一把的就是你以碾压的结果战胜我，让他们以为你的实力已经到达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只要能唬住他们，你就有希望离开。”
话音刚落，惊魇的其中两颗脑袋便朝着另外两颗脑袋撕咬而去，那两颗脑袋瞬间就被撕扯下来，鲜血狂喷。
与此同时，另外两颗脑袋口中汇聚能量，下一秒便朝着剩下的三颗脑袋喷出两道光柱。
一阵剧烈的爆炸过后，那三颗脑袋已经血流如注，满是裂纹，无力的垂落下来。
如此惨烈的场景，让见多识广的念众生都不由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时，受到重创的惊魇喘着粗气，虚弱的说道：“如今，我在妖族的地位早已微不足道，能够救北寒妖盟的人就只有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惊魇此时已经摇摇欲坠，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微弱：“还有，小心我的大儿子无常，他是相柳最坚定的拥护者，天赋更在我之上，若非必要，留他。。。一。。。命。。。”
说罢，惊魇便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直接从天外朝着底下他心爱的蓝色星球，快速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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