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透过皑皑白雪的反射，将天州市委书记办公室映得格外明亮。
龙福海与皮定中坐在面窗的客座上，尽管窗外日光刺眼，他们却恍若未觉的看着光晕中得人影。
光晕中的人影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秦怀庭。
今天是他每月例行下来视察天州工作，听取龙福海汇报的日子。
龙福海年纪不小，汇报了一会，眼睛便有些受不了，眼泪水止不住的流出，颇有些失态的连连眨眼。
秦怀庭注意到这一点，转动椅子，看了看窗外，十点钟的太阳正散发着有力的亮度，让眼睛极度不适。
“福海啊，你这办公室的格局有点不好，得变一变。”说着起身，“咱们换个地谈吧。”
秦怀庭哪里知道，这都是龙福海故意为之。
利用这样的设计，可以在谈话中很好的观察着被他谈话的对象每一个微表情，从而分析出对方的心理，有助于自己在细节上掌控下面。
而被他谈话的对象却处于相反的位置，不但无法注意到他的神情，甚至连睁眼都变得十分困难，便会在不知不觉影响中，起到失态，服从作用。
这也是龙福海摆位置的官场智慧之一，只是没想到今天自己品尝了一番。
三人换到办公室正中央的沙发上。
秦怀庭很家长式的靠在沙发上，突然询问对举报信的调查进度。
龙福海说:“已经责令相关部门配合调查组在进行调查了，目前进展不是很顺利。”
秦怀庭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以目前的刑侦手段，要调查这封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举报信难度不小。
“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还是要注意，凡事得有个度，该适可为止就适可而止，不就是一封事是而非的举报信，调查清楚了，澄清澄清就行，别搞成了“文字狱”，这很不好，以后啊，老百姓也好，还是下面的同志们也好，谁还敢说真话啊，是不是。”
龙福海，皮定中附和的称是。
秦怀庭呷了口茶水，对皮定中问道:“对于信里的举报问题，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皮定中说:“众说纷纭，目前还不好说。”
秦怀庭眉头微皱:“什么叫不好说？是属实还是不属实，或者说部分属实？”
皮定中回道:“不好判断，每个人的视角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向就不同，得到的结果也就不同。”
秦怀庭有些不满意这种官话，“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说谎，构陷？”
皮定中说:“这倒没有，只是主观上的意见偏多。”
秦怀庭愈发不满:“定中，什么叫主观意见颇多啊？一个人的意见那才叫主观意见，要是大家意见都是如此，那也能叫主观意见？”
皮定中好似没听出秦怀庭的暗示，一本正经的说:“那要看他们是否能通过这件事获得个人利益，一旦从个人的利益出发，所作出行为，说出的话，就可能是主观意识。”
秦怀庭气急反笑，“你啊，还是改不了咬文嚼字的毛病，那我问你，你这番话算不算主观意识？
你又如何判断人家就一定是主观意识，而不是客观意见？
就算真有主观意识，我看也是很正常的。
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都有自己看到最真实的一面，从个体的视角出发，他们看到的，听到的肯定是有所区别的，这就造成了主观视角。
但是你不能说这种主观视角就不客观。
而且咱们现在要做的，也不是追求他们的主观意识还是客观意见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题，而是应该实事求是，如实向上面反应得到的结果和信息。”
这话就差没摆明着站队龙福海了。
皮定中当然清楚这个秦怀庭是为龙福海站台的。
如实汇报？
他看是按照他们的意思如实上报才对。
要是就这么上报了，那沙瑞金不说身败名裂，也算掉进泥潭。
首先省委对其的信任就会达到冰点，没有省委的信任，一个市长还怎么开展工作？政治前途都是一片黑暗。
皮定中肯定不能按照他们的想法来。
他能成为调查组组长，上面首先就得考虑他的立场，他要是站队龙福海，那他的政治生涯也没了。
让你平反，结果你办成铁案，往小了说，是辜负组织信任，往大了说，这是政治事故。
皮定中当然不想发生什么政治事故，但又不想得罪秦怀庭，沉默了一下便说:“是，部长您说的对，对于同志们的意见，我一定会如实汇报，只是现在...，我还想再深入一点，综合各方面意见，再作汇报。”
“深入？怎么个深入法？”
“目前我们的调查方向，只是市委市政府的一些主要领导的一些看法，我想接下来去下面了解一下，我听说瑞金同志为老百姓干了不少事实，想必有点不一样的说法。”
龙福海笑呵呵说:“皮部长的想法挺不错的，不过皮部长您有没有想过，老百姓的眼里会不会也有主观想法。
不说别的，就说把我龙福海放下去吧，老百姓恐怕都会说上那么几句好话。
但我不敢居功就说自己就真的有那么好，因为我知道，这其实都是宣传部的同志们的功劳，是他们在给我龙福海贴金长脸。”
秦怀庭接话道:“没错嘛，小老百姓知道什么？对他们来说，一日三餐才最重要，只要有人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就可以说谁好。
咱们还是要相信自己同志的党性和原则嘛，或许他们有那么一点主观想法在，但我相信，大部分评价还是客观的。”
皮定中笑了笑，语气谦和却又带着强硬道:“部长，我觉得在对一位大市的市长，一位党的高级干部的问题上，不能这么草率，还是要慎重。
同志们的意见固然重要，但各界的意见，尤其老百姓的看法也很关键。
毕竟我们的初衷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少了人民的评价呢？
当然了，对于同志们的意见我也会如实上报，绝不会掺杂任何个人情绪。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让省委能对瑞金同志有个更直观，客观的了解，不至于偏听偏信，这点裴书记就专门指示过我。”
见皮定中搬出裴一泓，秦怀庭不敢强硬了，看了龙福海一眼，半软半硬道:“好吧，你是省委裴书记点的将，是钦差，那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不过，我希望你要像你说的那样，有个公正的态度，这封报告起草好后，我要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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