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朝会以后，近来半个月，不少官员络绎不绝的涌入高阳，都是些大员，阵仗很大。有的是来谈生意、有的明义拉拢他，有的架子很大，张经纬都无一例外在旁服侍。
一大早他瘫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官帽随意搁在一边，眼圈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
他望着桌上又一份刚刚送来的拜帖，封皮上那个显赫的官衔刺得他眼睛疼，忍不住有气无力地哀叹：“这日子没法过了……钱明，你说，这都连续多少天了？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今天来个户部郎中，明天来个兵部员外郎，后天干脆直接来了个观察使！咱们这小小的穷乡僻壤，是突然挖出金矿了还是方悦修水库不小心动了哪路神仙的风水龙脉了？怎么招来这么多尊大佛？”
钱明在一旁忙着给张经纬换上一杯新沏的浓茶，脸上倒是带着几分喜色，宽慰道：“少爷，您得往好处想。这可都是天大的好事啊！这说明您和咱们高阳的名声，是真的传入京师大佬们的耳朵里了！您是没瞧见，就因为这股风潮，军行里那几个原本上蹿下跳、嚷嚷着要撤资拆伙的股东，这几天都消停得像鹌鹑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了！非但不闹了，见了面那叫一个客气，还旁敲侧击地想打听您跟哪位大人关系更近便呢！”
张经纬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被烫得直咧嘴，愁眉苦脸地说：“好事？我光是每天陪着笑脸迎来送往，说一堆言不由衷的废话，脑子都快被掏空了！这比连审三天案子还累人！光是这半个月的招待费用，宴请、车马、住宿、还有随手送出去的‘高阳特产’……唉，咱们县衙那本就不宽裕的账本，眼看又要见底了！我这县令当得，都快成专门伺候人的店小二了！”
钱明嘿嘿一笑，凑近了些，低声道：“我的少爷哟，您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您想想，这天下多少豪商巨富，捧着金山银山，挤破脑袋想巴结这些京里来的老爷，怕是连门房都进不去呢！如今人家主动送上门来，这就是咱们高阳的体面，是少爷的面子！虽然眼下是破费些，可这关系搭上了，往后指不定有多少好处呢。您就忍忍，权当是投资了。”
张经纬放下茶杯，长长地、幽怨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身不由己的疲惫和一点点凡尔赛式的烦恼：“唉——！这‘体面’和‘面子’，可真他娘的贵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突然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玩具，被各方势力无形的手拨弄着。
---
县令居所，后院。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珊瑚一边帮着整理一个小小的藤箱，一边怯生生地抬头看向凭窗而立的凝香。
“小姐……我们今日……当真就要走了？”珊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不舍。
凝香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窗外那方精致的院落，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自嘲：“不然呢？还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儿干嘛？蹭吃蹭喝，看人家夫妻恩爱，顺便再瞧瞧下人们的脸色？”
珊瑚小声辩解：“可是……夫人明明吩咐过，让您把身子养好了再……”
“我没病！”凝香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烦躁和悔恨，“我好得很！当初……当初我就不该听信那人的鬼话，跑到这高阳来！自取其辱！”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了窗棂。
珊瑚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可是……是小姐您自己执意要来的……”
“你敢顶嘴？！”凝香倏地转过身，美目含煞，瞪向珊瑚。
珊瑚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我……我没有……珊瑚不敢……”
然而，凝香脸上的怒容却很快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幽深。她勾了勾手指，示意珊瑚走近些。
珊瑚迟疑地靠近。
凝香从袖中取出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小巧香囊，递给她，压低声音道：“去，找个机会，把这个，偷偷换到皇甫灵房里的香炉中去。”
珊瑚接过香囊，入手微沉，带着一股奇异的冷香。她吓了一跳，手都有些抖：“啊？小姐！这……这可使不得！咱们不能害人啊！”
凝香白了她一眼，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和：“想什么呢！蠢丫头！这是极好的安神香，用料金贵得很！算是我在这儿叨扰她这么多天，临走前给她的……一点补偿吧。”她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毕竟，以后怕是没机会见了。”
珊瑚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解：“那……那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地送给她，不是更好吗？”
“你懂什么？”凝香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这香有奇效，需得在人不经意间吸入，于睡梦中潜移默化，滋养心神，效果才是最好的。若是提前知晓，心中有了挂碍，反而失了效用。”
珊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家小姐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道理，但她对凝香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她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收进怀里，郑重地点点头：“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
这珊瑚虽然脑子不算灵光，但胜在手脚麻利，且对凝香忠心不二。她借着送还浆洗衣服的由头，巧妙地避开了院子里所有的眼线，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皇甫灵的房间，飞快地将香囊里的香粉倒进了床边的鎏金卧鸭香炉中，替换掉了原本的香品。
凝香远远地看着珊瑚顺利完成指令退回自己身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算准了时辰，皇甫灵有雷打不动的午睡习惯，此刻应该快要回房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皇甫灵带着些许倦容，由丫鬟豆芽陪着，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豆芽伺候她脱下外衫，安置她躺下，细心地掖好被角，又检查了一下香炉（并未发现异常），只觉得今日这香气似乎格外宁神好闻，还忍不住多嗅了两下，并未多想，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凝香在暗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如同潜伏的猎手。眼见时机成熟，她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瞬间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模样。她猛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脚步踉跄，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直直地朝着正在院门附近值守发呆的贾大勇跑去。
“贾……贾护卫！不好了！不好了！”她跑到贾大勇面前，一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眼中甚至逼出了几点泪光。
贾大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样子吓了一跳，作为护卫的警觉性立刻提了起来，按着腰刀急声问道：“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贼人追赶？！”他立刻警惕地望向凝香来的方向。
“不……不是贼人……”凝香使劲摇头，气息不稳，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夫人！夫人她……”
贾大勇一听事关少夫人，神经瞬间绷紧：“少夫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凝香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惊恐万状地喊道：“我今日本想去找夫人辞行……可……可我方才经过她窗外，竟看见……看见夫人她像是得了癔症，拿着……拿着一条白绫，在屋里……在屋里要上吊自尽啊！我怎么拍门呼喊她都像听不见！我怎么拦也拦不住！贾护卫，你快去救她呀！！！”
“什么？！！”贾大勇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血色上涌！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消息有多荒谬，保护主人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想都没想，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皇甫灵的卧房疯狂冲去！
凝香看着贾大勇那魁梧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脸上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扭曲的快意和得意。她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张经纬……你也好好尝尝，被人‘背叛’，心爱之人遭受‘玷污’的滋味吧！”
说完，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铜锁，快步跟了上去。
---
贾大勇进了房间，前堂不见人。
他先是唤了两声，没有人应，于是壮着胆子着摸进了卧房，不料看见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皇甫灵一丝不挂，在床下的豪华地毯上扭动——
贾大勇捂住双眼，连连道歉：“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连滚带爬的往门口逃去。
此时的皇甫灵已经是两眼迷离、一脸潮红，她缓缓站起身，飘絮的步伐朝着模糊身影走去，嘴里在喘着粗气。“棋哥哥～”
贾大勇推了两下门，居然发现被上了锁。心里大骂：该死，怎么被锁上了——！
他连忙从窗户跑去，但为时已晚，皇甫灵已经紧紧抱住了他。
皇甫灵这时柔情似水的看着他，“棋哥哥……”
贾大勇欲哭无泪，只能不停躲避着“少夫人！醒醒，我是大勇啊！”
皇甫灵抱的更紧，嘴已经贴在他的耳边“我好热……棋哥哥，快帮帮我～”
贾大勇感觉自己被这耳边细语冲昏了头，居然忘记了反抗。就任凭自己的女主人抱着。而且有了生理反应，他像是酒醉了一般也抱住了皇甫灵。
但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丝张经纬的脸庞，那一丝理智让他卯足了全身力气将全身赤裸的皇甫灵推开！
皇甫灵脚步不稳一头摔倒在阁门上，昏了过去。
贾大勇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像是被魔鬼控制了一般，缓缓的朝昏倒的皇甫灵走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惊动了居所里所有人！
喜欢做皇帝又不会做，只能靠通天代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做皇帝又不会做，只能靠通天代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