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逐日戒严。
巡逻的一茬换一茬，每天都有人拿着仪器到处扫。
谜亚星看了两天才辨别出这是哪一个古早版本的驶卷使检测仪，与此同时他身边的芮卜姒不再早出晚归。
“这几天你虚弱不少。”拿着她的手腕抬起又放下，对方懒洋洋地由着他，“这样就不会被仪器检测出来吗？”
“差不多。驶卷使低到一定标准，仪器难以检测是暗黑族还是夸克族。”窗口的位置正好有风，吹得她不想动弹，“那个仪器天天出问题，这样会让他们觉得是仪器故障。”
对于她来说是将驶卷使降低到维持生命体征的水平，但就像之前提到的——人们大多平庸。
驶卷使不及仪器测量最低标准的，哪怕在主城也有大把。
“听起来这个仪器防的不是有暗黑族混入。”通讯器又在响，谜亚星看了一眼，是阴森，又见芮卜姒没什么动静，便知不是正事，“听起来防的是你。”
夸克族里有混入暗黑族。
暗黑族里又怎么可能没有夸克族卧底？
只不过有她这个行走的卧底检测器在，恰巧她这个检测器砍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不用报备，能一直藏在暗黑族的卧底少之又少。
“是嘛~我很荣幸。”
大约是意识到不会有人接听，通讯器的响动终于停下。
“你和夸克族进行的战斗应该不在少数。”
趁她当前没有精力，他开始问些容易被一把掐住脖子摁在地上的问题。
“嗯~”
“如果夸克族没有任何关于你战斗的记录，原因会是什么？”
“不是如果，夸克族就是没有~”她掀开眼皮看他一眼，笑容无邪，“因为见过我、知道我身份的夸克族，都死了呀。”
死人怎么会把消息传出去？
“如果出现一条记录，被长老会加密并且禁止大长老以外的人知道，会是什么原因？”
“唔……”她应完这一声，不再说话，漫长到像是睡着了。
“丑闻。”
“什么？”
“和长老会的丑闻有关。”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大众知道百害无一利，但又重要到不能抹去。”
他若有所思。
“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暗黑大帝不被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会怎么做？”
“我？我永远不会背叛大帝。”
像输入指令得到单一结果的程序，她自动忽略掉“如果”。
“我只是好奇形体想要离开主人会怎么做。”
他特地用了“主人”这一字眼。
而她没有特别反应。
“会消散，就这样。”
“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吗？”
她已经有些不想回答这种无聊问题了：“分身如果会背主，那和满大街的人有什么区别？”
魔法能力高强又投奔暗黑大帝的比例固然不高，奈何魔法种族的人数加起来也不少。
“抛开其他因素，如果分身吸收太多不属于‘主’的能量呢？”
就像那只成功归顺萌学园的兔子。
她改了姿势，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他：“由能量直接构成，不依赖灵石等介质的会，从介质中诞生的……”
她又打了个哈欠：“不可能。唔，不过——”
“也许阴森会是例外。”下面热闹起来了，她的注意力开始分散，“任何一个魔法种族每每提到灵石形体这一群体，总会把阴森单独拎出来讨论。”
轮回血石是特殊的。
“还想问些什么呢？”她回看他，“趁我没有出现想杀掉你的想法前。”
“暗夜的魔法能力比你们都要厉害，”海地司，暗黑大帝的驶卷使，“夸克族见到过他的人同样不多，任务交给他似乎更加合适，为什么暗黑大帝不分任务给他？”
看来怎么让她离开暗黑大帝是问不出来了。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使命啊。”她的语气有一点飘，可能是困，也可能是不耐烦。
“圣剑高高举起尖尖对准我们，总得有人能在崇高的口号下替大帝死一死。”
以再平常不过的口吻说着，几缕发丝挑出，发尾在她指尖缠绕又分开：
“这样重要的角色，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死在一个挑拨离间的任务里呢？”
谜亚星沉默。
他再度张开嘴，问题还没出来，她的声音先飘过来：
“还准备接着问下去？这么笃定我会死在这次任务里吗？”
“你不会死。”他不喜欢她提到这个字眼。
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偏偏她没有不踩对方雷点的自觉：“人都会死。”
“……”
算了。
哪怕带她离开暗黑大帝，也不剩多少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
系统似乎只允许他走完成任务这一条带她离开的路。
让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吗？
设出这一任务的人，不是太讨厌她，就是玩心太大太想看乐子。
“我还有一个问题。”
嗓间干涩，问题直白又带有羞耻感，谜亚星不太敢看她。
“你会有一天愿意为了一个人，为他……哪怕消散吗？”
会不会只要她能说出愿意，任务就算完成？
“噗，”出乎意料的，她笑出声，“谜亚星，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呢？”
他一僵。
忘了形体生来就注定会作为工具消耗，直至消散。
在河边，她烧掉他们签订的魔法契约，说她是暗黑大帝手中的一把刀。
“抱歉。”
以系统的恶意，不会的。
“抱歉？”
清空的街道多出些人来，只从服装判断，能很轻易认出哪位是拉伊库斯长老。
那么站在他身边、与他相谈甚欢的，显然是德斯蒂安族大长老。
她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谜亚星身上。
骤然间，通讯器以前所未有的声量响起，凸显着另一端的紧急。
街道上正谈话的人目光受到吸引。
谜亚星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心里一紧，下意识想要站起关窗。
他忍住了。
什么也没有做。
那位异族大长老看过来的视线又若无其事移开，她甚至打断了拉伊库斯长老要向上查探的举动。
跟在她身后的两位男性青年好奇跟着抬头，最终做出如出一辙的选择。
“拥有疗愈魔法的人大多和善。”荒芜不紧不慢地关掉通讯器，丝毫没有差点暴露的慌乱。
暗黑大帝重出宇宙前，夸克族与暗黑族关系好上了数百年。
仪器测的是驶卷使而不是阵营。
好的坏的、我方敌方，在暗黑族人人喊打的地方，在冒出一点暗黑气息都会引来不少人出动的时代，谁去理会有多少无辜人被当作卧底处理掉？
“据说原本负责德斯蒂安大长老这一行人的，应该是里奥纳多。”
谜亚星的视线被德斯蒂安族大长老身后跟随的人吸引。
他回过头，对上荒芜视线，她正对着他笑。
“你认识？”
“我……”
他认识的。
救了焰王的、雨风的家人。
“不是长得像喔，”像是能听见他的心声似的，“德斯蒂安族的长老们，从担任长老的那天起直到死亡，模样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通常他们担任长老的年纪，喏，看看现任大长老，和这差不多，一两百的样子。”
而跟随在大长老身后左顾右盼的，显然没有这个年纪。
这说明……
“你之前不是说，德斯蒂安的大长老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吗？”
“对呀，你都见过德斯蒂安下一届长老会的人了，还不能说明她不简单吗？”
是的。
在敌人针对性的战斗中，普遍不具有攻击魔法的德斯蒂安族存活了下来。
这当中当然不会有很快要自顾不暇的夸克族的帮助。
“那……里奥纳多长老为什么没有出现？”
内容不可避免地来到注定发生的悲剧，他回到她原来的对话。
“据说是被调去萌学园没时间。”长老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夸克族的态度，“在他杀掉冥漠以前，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许夸克族也觉得随意派出一个长老显得不重视。”
不会的。
这一时期的夸克族，本来也不在乎和外族的关系。
她想起一个有意思的八卦：
“有人猜测拉伊库斯长老会成为下一任大长老，也是夸克族有史以来第二任拥有疗愈魔法的大长老。”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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