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也算有理有据，卫宁面色稍霁。
这可不是巧了，玄墨眼下就在昆仑练兵。
禺狨说的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卫宁垂眸道：“那倒是不必劳烦玄墨了，我自己送上门来了。不知禺兄见我所为何事？”
禺狨闻言一直提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经年未见，这位仙子的变化实在让他不敢置信。
眼下虽然口气仍有些不虞，对他好歹是有了称呼。
无论如何，至少是能让他把话说完。
他没有虚言，玄墨的人品心性他也信得过
等卫宁求证了玄墨，两人的命大概也是能保的住了。
这于他而言，已经算是险死还生了。
禺狨不敢怠慢，吐出一口浊气，正色道：“关于商周大战，其中深意，不知仙子可能透露一二？”
卫宁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苦笑一声，“那吕师将设之阵，未知仙子可愿为战场周遭无辜生灵着想，出手阻止？”
这人倒是会用大义压人，卫宁瞪了他一眼。
衣袖一扫，晕厥未醒的如媚转瞬之间化成原型，被她收在袖中和那玉石琵琶作伴。
禺狨见状大惊，“仙子。”
他一手前探想要阻止，却又很快忍住，悻悻的收了回去。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再焦急不甘又能如何。
卫宁收了狐狸精，“不知令兄令弟何在？”
禺狨眼神微闪，强笑道：“吕师严令，他们自然是留在山中。”
一看就没说实话，卫宁本来是随口一问，现在倒是生出了疑心。
她轻声笑道：“怎么，禺狨大王只在乎兄弟，就不管妹子了？”
他抬头看她，眼含愤懑惊惧，卫宁不为所动。
半晌，禺狨颓然道：“离山之前，我们有了争执，我坚持要来青城山，求仙子指点。他们，他们有心去华山，请出三圣母，以之威胁身在周军的二郎真君杨戬，或抢走宝莲灯，救出吕师。”
听完，卫宁面色有些古怪。
不怪妖族修道者众多，得道者却少。
那位大大王修为也不比禺狨差，居然还这样痴心妄想，横冲直撞。
不知道去了没有，没去还好，去了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宝莲灯是天地至宝，灵性天生，认了杨婵为主，谁能把它偷走。
有它在，谁又能近的了杨婵的身！
更不要说还想着抓她以威胁那位二郎真君，真是，勇气可嘉！
禺狨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样异想天开的取死之道，我劝他们不住，无奈只得将他们制住，封了洞门山门，只盼我离山期间莫出事故。”
他虽然说的简单，其中的难处可想而知。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卫宁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不过，倒是一位难得的头脑清醒，行事果决的妖精。
知进退，明得失，见微知着，而且不失义气，倒真真是个人物。
妖族自巫妖大战后一败涂地，大能纷纷陨落，成了一盘散沙，内部尚且纷争不断。
更有诸多祸害频繁在人间为祸，连累了整个妖族的名声，曜园最主要的职责之一就是诛灭为祸的妖魔鬼怪。
经过千万年，妖族逐渐沦落成了三界底层，连气运加身的人族也后来居上。
只是其族人甚众，常生祸患，也是三界的一件难事。
卫宁眼眸微闪，心中有了些粗略计划，面上却不动声色。
禺狨此刻前所未有的颓废，他引以为傲的筹划心计，远胜同族的智慧谋略，在这位天界第一高官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他倒也干脆，既然瞒不住，也就原原本本尽数道出。
在聪明人面前还是老老实实的好，自作聪明才是找死。
只是到底磨了锐气，损了志气，往日的自信超然也几乎崩塌，整个人像打了败仗一样，有些垂头丧气。
趁他失神，卫宁分别往昆仑行宫和曜园发了讯报。
一是询问玄墨，禺狨其人，借以佐证他的话。
一是告知有人窥视曜园之事，吩咐他们加强戒备，谨慎自守。
而她袖中的两只妖精，也封在锁妖袋中，一起送回了曜园。
卫宁在信中交代，将两只妖精分开关押，封其妖力，好生看管，不得有失。
她手法精妙，动作不大，失神的禺狨，也不知道看到没有。
不过无论他看到看不到，都改变不了什么。
卫宁原本打算带着他去两军阵前，一探那阵法的究竟。
现在听他了兄弟的奇思妙想，想到杨婵的纯善，也不禁有些不放心了。
微一思量，卫宁决定还是去一趟华山，叮嘱她一声。
眼下纷纷扰扰，天庭还是安安稳稳最好。
而且这一来一回，最多耽误一日时间而已。
“禺狨兄，回神了。你关心师长，又以生灵安危相激，我不陪着你去看一看，倒是我这个司法天神不称职了，咱们这就走吧。”卫宁淡淡道。
这个人，她还需要再观察一二，眼下就是个机会。
听到自己的名字，禺狨如梦初醒一般，有些愣怔。
卫宁懒的再说一遍，站在原处等他。
禺狨很快回过神，将听在耳中的话语细细一想，反应过来卫宁的意思，他心下一松。
苦笑道：“仙子言重了，在下岂敢。是我自视太高，小觑了天下英雄。今天得仙子当头棒喝，我如醍醐灌顶。深知与人交往，手段心机只是末流，以诚相待才是正理。我会铭记在心，不敢或忘，多谢仙子。”
说完他郑重一礼，看者倒是一片真诚。
这话说的有理，但是卫宁自忖无功不受禄，不愿意担这个谢字。
她摇摇头，“纵是师徒之间，师傅授技艺，修行领悟却全靠徒弟自身。你经了事故，悟了道理，是你的机缘，与我无关。”
禺狨想明白的道理，心中一片澄澈。
见卫宁不认，他没有再多说，只洒然一笑，一切随心就好。
“仙子先行，我跟随在后。在下本领粗陋，还请仙子体谅。”他笑着自嘲道。
这副模样，才像是之前盘龙山下豪气干云的禺狨。
卫宁没有接话，手臂轻抬，飘然飞向云端。
禺狨一笑，原地一纵身，驾云坠在她身后。
两人飘然远去，这处山林重新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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