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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和嫂子一直在海关工作，尤其是大哥，现在已经是高级别干部，见多了大场面和大人物，能让他们高看一眼、愿意认真听的人和事，早就不多了。
“哥，嫂子，你们是没见过小老板的爹妈，那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是身家过亿的有钱人。”
陈琳的声音里带着点真心的赞叹，眼神也亮了些，“老太太看着特别随和，总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黑色的发箍罩着，说话轻声细语的，像邻居家的奶奶，很好相处。”
“老先生就显得严肃些，不怎么爱说话，穿着朴素的中山装，袖口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鬓角的碎发都剪得整整齐齐，看着很板正。”
“但人家一点架子都没有，每次过来小区，都会给我带点菜，有小青菜、黄瓜，还有番茄，上面还带着露水，新鲜得很，说‘自家种的，没打农药，给孩子吃放心’。”
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了哥，昨晚上咱们吃的那瓶辣酱，就是把你辣得直喝水、连饭都没吃几口的那个，就是老先生自己在家做的！”
“他说用的是自家晒的辣椒，拌了芝麻和花生，香得很。”
一提起那瓶辣酱，陈刚就忍不住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点“后遗症”的无奈。
他们一家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从小吃的就是清淡的粤菜，讲究鲜和嫩，最不擅长吃辣，别说猛辣，就是微辣都得慎着点，吃多了就会烧心。
那辣酱刚打开盖子时，一股浓郁的辣香就直往鼻子里钻，红油透亮，上面还浮着一层白芝麻，看着就有食欲。
他年纪大了，味觉早就不如从前，能让他闻着就想吃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当时没忍住，用筷子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结果，辣得他舌头瞬间就麻了。
他感觉到自己喉咙像着了火似的，脸瞬间红得像关公，连耳朵尖都烧了起来。
如果不是忍着，怕是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赶紧端起水杯猛灌，半杯水下去才缓过来，现在想起来，舌尖还觉得有点发辣。
“我们广州那边，是真不兴吃辣，菜里连辣椒都很少放，最多放点胡椒粉提提味。”
陈刚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被辣到的好笑：“还是你们能吃，我是真受不了。”
“这么说，你跟老先生老太太处得挺好？”
陈刚拿起漏勺，轻轻碰了碰锅里的饺子，确认已经熟透，才抬头看向陈琳，问道。
陈琳立刻骄傲地昂起头，下巴微微抬着，像只得了奖赏、得意洋洋的小母鸡，语气里满是自豪：
“那当然！别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我跟他们处得就跟普通街坊似的，自在得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端着。”
“我还跟他家的几个女眷关系不错，就是小老板的弟媳、嫂子，还有沈崇业的闺女。”
“她们的男人，跟王腾一样，都是星海系的高层，管着不少事。”
“不过她们之前在星海上班，今年怀了孕，就没怎么去公司了，在家养胎，一有空就给我打电话，约着一起去逛街、喝下午茶，还跟我说哪家的孕妇装好看，哪家的甜品不腻。”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想念，眼神也柔和了，“说起来，她们还挺照顾我的，知道我在江州没什么亲戚朋友，总喊我一起出门，怕我闷得慌。”
“大概是我们不是江州本地人，在这边没什么朋友的缘故，这个月因为孩子感冒，没怎么见面，我还挺想她们的，昨天还跟老王说‘等孩子好了，我得约她们出来吃顿饭’。”
妹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语气里满是生活的烟火气，陈刚一边听，一边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那是块戴了十年的机械表，表盘已经有些磨损，却是他刚升职时王腾送的，时针正好指向七点半，到了该给员工送饺子的时间。
他立刻拿起漏勺，小心翼翼地把锅里煮好的饺子一个个捞出来，盛进铺了吸油纸的大盘子里，热气腾腾的白雾往上飘，模糊了他的眉眼，也让他鬓角的白发显得更清晰了些。
随后，他又把木桌上刚包好的饺子，一个个放进锅里，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疼了它们，清水再次泛起涟漪，没过多久，又飘起了白茫茫的水汽。
“小琳，你们在这个小区里，跟其他邻居不怎么来往吗？”
陈刚一边看着锅里渐渐浮起的饺子，一边随口问道，语气里带着点不经意的关心。
陈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点无奈，指尖捏着面皮的力道也轻了些：
“不怎么来往。”
“你也知道，老王现在在星海的位置不低。”
“小区里住的大多是星海的员工和家属。”
“我平时带着孩子在小区里遛弯，遇上那些员工的父母，好多人年纪比哥你还大，头发都白了大半，却在我面前弯腰点头的，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连声音都不敢放大，我看着心里就不自在，总觉得别扭。”
她想起之前女儿跟她说的话，语气更无奈了，眼底还带着点委屈：
“有次丫头跟我出去溜达，回来就拉着我的手说‘妈，我觉得那些爷爷奶奶看你的眼神好奇怪，不像看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那样，好像想巴结你，还总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哥，你说，连丫头都能感觉出来，我这心里能舒服吗？”
“跟他们打交道，总觉得累得慌，还不如在家跟孩子玩，或者跟外面的老太太们聊聊天。”
陈刚听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很认可妹妹的想法。
他倒喜欢妹妹现在的样子......
没有因为王腾的地位提升、家里条件变好，就变得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反而还保留着那份从老家带来的质朴本心。
她觉得累，是因为不想端着架子，不想用身份压人，想用真心回应别人的热情，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份刻意的讨好。
这份心思，在现在这个社会里，难能可贵。
其实这种“不习惯”，这种“累”，反而是好事......
免得将来王腾要是换了岗位，没了现在的权利和地位，没人再围着她转、讨好她，她会因为心理落差太大而患得患失，甚至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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