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出了门，沈景砚一手拎着年礼，一手牵着纪书雅的手去坐车。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脚下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刚开始纪书雅还感觉好玩，后来走累了。
好在两人快到了车跟前。
坐上车后，车上没什么位置了，沈景砚找了一个位置让纪书雅坐着，他站在她身边守着。
电车走的很慢，一晃一晃的，差点把纪书雅刚吃的早饭给晃出来，她一手握着沈景砚的胳膊，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沈景砚见状一脸担忧的问着，“怎么了，媳妇，没事吧。”
纪书雅摆摆手，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嗓子里有些发酸，“没事，就是晃的有些难受。”
沈景砚往纪书雅身边又移了下，“你靠着我，闭上眼睛，微仰着头，看看会不会好受一些。”
纪书雅点点头，按照他说的方法，果然好上了不少。
就在纪书雅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沈景砚喊了她两声。
纪书雅猛的睁开双眼，“嗯？到了。”
两人下了车，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家属院。
往家属院里走去，没看到几个大人，倒是有不少小孩拿着擦炮在玩着。
快到门口的时候，纪书雅把围巾往下拉了下，露出嘴巴，喊了声，“爸，妈，我来了。”
屋里听到声音的林春霞，赶紧跑来开门，看到两人后，赶紧让他们进屋。
顶着鸡窝头的纪书杭也跑了过来，“妹，快进来烤烤火，就今天冷。”
林春霞接着纪书杭的话说，“是啊，谁知道今天咋就突然下雪了呢，冷不？
你们怎么来的。”
两人进屋后，纪书雅声音还带着一点喘，“不冷，身上都要出汗了，坐车过来的。
这还走了不少路，给我累的腿疼。”
纪明河听了赶紧让纪书雅坐下来歇歇。
林春霞把沈景砚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客厅角落一个闲桌子上。
坐下来给她们聊会天，“这场雪也真是的，下的太不是时候了，走亲戚也不好走的。
你哥早上也带着你嫂子走娘家去了。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说完她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担忧。
纪书雅抿了下唇，“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我跟景砚住的还远些呢。”
林春霞眼神流露的担忧特别明显，“那不一定，你们坐了车。
他们是，你哥推着自行车，你嫂子坐后座上的，你嫂子娘家那边没车。”
纪书雅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纪书杭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他妈一眼，又看看纪书雅，赶紧凑到了自己妹妹跟前，“妹，你渴不渴？”
纪书雅摇摇头。
他点了下头，赶紧把家里的零食拿了过来，“妹，快尝尝，我特意给你留的糖炒栗子。”
纪书雅抓了一把给了沈景砚，自己留下来一个剥开，放进嘴里，“挺好吃的，挺香甜的。”
“嗯嗯，咱妈炒的，我找人弄得。”说着他顺势坐在了纪书雅身边，剥了一个板栗放在嘴里。
“妹，我昨天出去听了一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本来心情有些郁闷的纪书雅听到这，眼睛瞬间亮了，“什么八卦啊？”
“就是任静你知道吧，你们那一片的。”
纪书雅点点头，“知道啊，她怎么了？
听人说她回婆家了，还是被娘家人赶回去的。”
纪书杭瘪着嘴，有些嫌弃，“听说她过年那天跟周宁雪打了一架。”
纪书雅微微张着嘴巴，“为啥呀？
她不才回去吗，就打了起来？”
纪书杭靠在凳子上说着，“嗯，咋不打起来呢。
周宁雪在娘家天天好吃懒做的，任静回去，周宁雪还数落了她几句。
说她结了婚不想着婆家，天天在娘家待着，这咋回去了，有本事别回去啊。
任静原本心里可能就有火气，看着周宁雪在她家里过年还数落她，就给她对骂了几句，说她一个嫁出去的离婚的人，咋好意思说自己的。
骂着骂着两人就打起来了。
两人打的那是一个头破血流。
啧啧啧，大过年的就见血了，这一年……”
他们这有一个说法，大过年不能见血，见血的话不吉利，容易倒霉一年。
纪书雅有些好奇了，“没人拦着吗？”
“周母说了两句，但没人听。
周宁远自从知道他爹去了农场改造，自己的工作也没了，还被不少人指指点点，就再也没出过门。
自己房间的门估计都很少出。
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听人说，平时就周母自己出来，其他人都没出过门，估计是没脸见人的吧。
毕竟家里的丑事一桩接着一桩。”
纪书雅想了一下，“确实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呢。
只是，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太不孝了。
让周母一个人出来，顶着大家异样的目光。”
林春霞嗑着瓜子在一旁道，“确实不孝。
一个大姑娘，一个大老爷们的，天天躲在屋里也不露头，让自己老娘出来让人家指指点点的骂。
她家出这种事，少不了一些邻居，说些难听的话了。”
纪书杭点点头，“那可不，我一个外人听大家背后骂的，都感觉刺耳。
那话骂的可难听了，什么克夫，祖宗八代教养都骂上了，更别说是当事人听到那话了。
要是承受能力不强的听了估计会想不开。”
几人闲聊了一会八卦，时间就不早了，可以做午饭了。
中午纪明河掌勺，林春霞看着火。
饭做的很丰盛，因为是过年，最近几天家家户户吃的都不错。
红烧肉，麻辣豆腐，冬瓜炒肉，烧茄子还有一个蛋花汤。
“我爸的手艺就是很棒，这红烧肉做的特别好吃。”纪书雅夹了一块红烧肉咬了一口瘦的，对着纪明河道。
纪书杭也在下面接着，“就是，堪比国营饭店的。”说完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纪明河听了脸上笑呵呵，心里美滋滋的。
纪书杭刚夸完纪明河的手艺，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平时没这口福啊！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一次，要是平时也能吃上就更好了。”
林春霞白了他一眼，“家里啥条件，半个月能吃一次肉就不错了，还想吃红烧肉，想啥呢。
肉票上哪弄，就算有肉票也不一定抢到肉了。”
纪书杭张张嘴没说话，看向一旁的纪书雅，“妹，多吃点。
这好不容易才吃一次的，吃肥的，肥的香。”
纪书雅嘴角抽抽，“哥，你赶紧吃吧，不用管我。”
红烧肉味确实很好，肥的也不是很腻，但她只能吃一两块，吃多了就会感觉难受。
吃完饭后，几人在客厅闲聊一会，纪书雅就跟沈景砚回去了。
等她们到家的时候，才两点半。
沈父跟王音也从王音舅舅家里回来了，在客厅里坐着嗑瓜子呢。
王音父母前几年没了，就剩下一个舅舅，她爸爸那边没什么亲戚，战乱，死的死伤的伤，后来伤的，也没活几年就没了。
舅妈呢，特别小气，总是害怕人家上门打秋风。
所以每年王音过年的时候就去看一眼，送点礼，连饭都不吃，直接回来了。
看到纪书雅回来后，王音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累坏了吧。”
纪书雅摇摇头，“还可以，就是身上有些热。”
王音点头，带着纪书雅坐了下来道，“热也不能把衣服扣子解开，容易着凉，会感冒的。”
纪书雅把帽子取下来说着，“嗯，妈，我知道了。”
她其实真的有把衣服扣子解开两个的打算。
*
过年没啥事，大家几乎都在走亲戚。
几人就在客厅嗑着瓜子，吃着零嘴，闲聊着。
聊着聊着，王音拍了一下手，“欸，我突然想到一件大事。
咱们是不是还没照过全家福，要不咱们找时间去照一张。”说完她脸上带着笑。
沈父看着自家媳妇那么高兴，有些不忍心的打断了她的笑，“你明天就要上班了。”
王音听到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了，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咋差点忘了这回事。
这也照不成了，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纪书雅不想王音的好心情因此破坏，“要不我们今天去拍吧？
反正大家都在家呢。”
正在嗑瓜子的沈景行抬起头道，“是啊，妈。
我嫂子说的对，要不就今天照，反正早晚都要照的。
再晚家里就要添人了，又是一张新的全家福。
照完还能给我小叔寄一张过去。
他年前不是打电话说，要寄来一张全家照。
咱们也寄去一张，让他们看看家里人。”
王音心一动，摸摸头发，又看看自己穿的衣服，“这也太急了点吧，我都没好好整理一下。”
沈景行嘴角上扬着，“妈，你都不用整理，这么好看还整理啥。
站在那都特别的有气质，特别好看，不信你问我爸。”
王音歪头看向坐在那的沈父，眼神好似在问是吗？
沈父连忙点头，“好看，儿子说的对。”
王音满意的勾了下嘴角，“这都啥时候了，别去到照相馆关门了，这可就白跑了一趟。”
沈景砚看了一眼时间，“妈，还有时间，照相馆还有二十分钟关门。
咱们从这到照相馆走路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这还是往慢了算的。”
王音看看其他人，“你们感觉怎么样？”
其余人点点头。
纪书雅也点点头，说自己没问题。
王音还是怕走路累着纪书雅了，让沈景砚推着车子去。
沈景行见今天去拍照，他赶紧整理一下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前面后面都有一撮头发在支棱着，他的脸瞬间如雷劈了一般。
他咧下嘴，小声的问着王音，“妈，能不能改天再去？”
王音听这话刀了他一眼，该说的话都在眼神中。
沈景行苦着个脸，“妈，我头发这个样子照出来真的好吗？”
王音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一眼，想笑憋住了，“你赶紧整理一下，就今天，快点。”
沈景行见此，只能赶紧跑去整理一下。
他用梳子梳了几下，结果那两撮头发就是不听话的支棱起来。
他弄点水抿了下头发，看着有效果，又多弄了些水把头发往上压压，那一片的头发都湿透了，还滴着水。
看着压下去的头发，他一脸得意的跑了出来，“妈，看看怎么样？”
王音点点头，“嗯，挺俊的。
出发吧。”刚说完她感觉有些不对劲扫了一眼几人，看向沈景行，“你爷爷呢？”
景砚他们回来的时候，老爷子不是还在这聊天的，这会怎么没见人呢。
沈景行往自己脑瓜子上拍了一下，“对，差点忘了我爷爷了。
他去隔壁李爷爷家去了。
我这就去喊他。”说完他拔腿就跑。
几人赶紧收拾一下，锁上门往门外走去。
沈父在锁门，纪书雅几人正准备往前走，就看到沈景行搀扶着老爷子从隔壁屋里出来。
沈老爷子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状态。
几人走了过去，沈老爷子看着家里人都出来了，景砚还推着个自行车，有些疑惑，“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旁扶着沈老爷子的沈景行笑着道，“爷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咱们家要干大事了，一起去拍全家福。”
脚刚踏出门的李老头听了这话，嘴角抽了下，转身往屋里走去。
听着沈家小子说他们家要干大事，让沈老头赶紧回去，结果是这事，他还以为有什么热闹看呢。
他才不说自己是眼红了呢。
自己少说得有十来年没照过相了吧。
记得最后一次照相还是自家小儿子结婚的时候照的，小孙子都上初中了。
全家福他们是照不了了，家里人太多了，现在曾孙都好几个了，这一大家子去人家照相馆，估计都没地方站的。
哪像沈老头家里孩子那么少，早知道年轻时候，就不生那么多孩子了。
热闹是热闹，但孩子一多，嗡嗡嗡的吵得脑瓜子疼。
自己还没给沈老头下会棋，动不动曾孙就上来捣乱，一会曾爷爷，一会曾爷爷的，喊得他头大。
幸好就这几天，等开学了，自己脑瓜子就清净了不少。
以后谁再说生孩子多了，他跟谁眼急，人家沈老头就两个儿子，一个还不在身边，那过的日子多潇洒。
自己呢，儿子好几个，不敌人家一个。
过年人家亲戚送点礼，明明是给他送的，结果一天不到几个娃子都遭腾没了，自己可能就尝那么一口。
*
沈老爷子往自家孙子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照相就照相呗，还说什么家里要干大事了，把我吓了一跳。”
沈景行嘿嘿一笑，“爷爷，这照全家福本来就是干大事呗。
你看，这得全家人一起照，对吧。
少一个都不叫全家福了，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要，缺一不可，这还不是干大事嘛。”
沈老爷子笑笑，“好好，就你理由多。”
说完他看向其他人，“走吧，不晚吧？”
沈父道，“爸，不晚，不晚，景砚算过时间了。”
几人便往照相馆的方向走去。
到了照相馆门口，照相馆还在开着门。
沈老爷子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一路都被自己小孙子搀着，衣服都被他弄乱了。
沈景砚把自行车锁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自己媳妇跟前。
其他人也小动作的整理一下衣物。
沈景行摸摸自己的头发，瞬间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的头发结冰了，结冰就算了，还翘了起来，他用手抱着头，想要逃跑。
大家都往照相馆里走去，王音看着沈景行站在原地不动，催促道，“赶紧进去啊，站在那干啥？”
沈景行只能硬着头皮往照相馆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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