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会？哈哈哈。”坤哥爽朗地大笑，瞄了瞄崔宇峰大G，“混得不错嘛，跟着林局到别处发财了？”
崔宇峰微笑不语。
笑了一会儿，坤哥左右看了看：“大家自己人，随时可以来。把车停了，我带你们进去转转。”
崔宇峰把车停好，跟着坤哥进了“梅山禅院”。
“嘿嘿，小崔啊，看到了吗？大变样了。我跟你们讲啊，这禅院的精舍一般人住不进来，都是给有钱的金主上山静养的。现在是我在负责打理。”坤哥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两人参观设施。
确实是大变样。老林场的院子还在，但是周围的一圈房子都成了雕梁画栋的明清风格的古朴建筑，有两层楼，看木料装修的细节，很是讲究，怕花了不少钱吧。院子中间则设了个茶亭，摆了些石桌石椅，种了些花草，看起来很是清雅。
“这一晚上得多少钱？”白如雪随口问。
坤哥神秘一笑：“不收费。”
白如雪哪里肯信：“不可能，宏林和尚是个财迷，哪里会不收钱？”
坤哥连忙制止：“白小姐，小心说话啊。咳，我们是不明码标价，客人来住他们随喜就行了。”
“随喜？”
“对，随喜。”坤哥顿了顿，耐心地解释，“就是随便打发的意思，上不封顶。”
崔宇峰吓一跳：“不封顶？”
“有个老华侨来住了1个月，给我们随喜了……”坤哥伸出一个巴掌，“50万。”
白如雪眼珠子都圆了：“这么多？”
坤哥微笑不语。
白如雪逗坤哥：“你这和尚胆子真大，这种话都敢和我们说。”
坤哥笑了：“这算有什么说不得？香客都知道规矩。小崔是林局的心腹，我还需要在你面前瞒什么。哈哈。搞笑。”
白如雪感兴趣地问：“林局也有股份吧？”
坤哥一挤眼：“这个话我就不能说了。大伙儿自己人心里还不清楚么？嘿嘿。”
林局不用说，肯定是个股东，还有张局、林昌伟……崔宇峰有些怅然若失。
坤哥靠近崔宇峰耳边悄悄地道：“你都懂的。促成这个梅山寺项目的几个大领导都有份儿。”坤哥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崔宇峰的腰，“就你傻！那会儿还总和我师父作对，老子们几个差点儿给你打坏了。”
崔宇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来来，带你们去看看那个老菜园子。”坤哥带头往后面走。
崔宇峰吁了口气，和白如雪跟上。
菜园子变成了清幽的竹林，中间还有个亭子，上面写着“竹苑”两字。凉风习习，婆娑的竹子摇曳生姿。
“你挖的陷阱都给我们填了。老子差点儿被你小崔坑死。”坤哥指头点了点，“菜园子我们重新找块地规划了一下。哎，那个……”坤哥一扭头，看到崔宇峰和白如雪站在竹林边一丘小小的墓冢前默然不语。
那是蛋蛋安息的地方，上面还立了个小石碑，写着：义犬蛋蛋之墓。
坤哥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见崔宇峰两口子神情黯然，小声地道：“是林局立的碑，他说这是条好狗。我还给这条狗念了经的。”
崔宇峰拍了拍坤哥的肩膀，由衷地道：“谢谢。”
“是好狗啊。我都给它咬过。呵呵。”坤哥的笑容有些勉强。
崔宇峰沉默着。
……
“哎，就走啊。”坤哥匆匆地跟在崔宇峰身后，“中午在这儿吃饭吧，禅院这边的素菜是梅山一绝呢。”
崔宇峰触景生情，这个物是人非的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多待，脑子里满是坤哥塞下的，令人不太愉快的讯息。
走到门口，崔宇峰停住了，他还想起一件事，崔宇峰问坤哥：“你们不是要给林业局再修一个护林监管站吗？在哪儿？”
“在山北的山湾里。”坤哥热心地介绍道，“要不要我找个小师弟带你们去看看？”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
“那边现在管事的是黄四海。他在那里把林业监管站搞了个半营业的深汕客栈，专门留宿那些爬山、野营的小年轻，还能在里头玩烧烤唱K。听说生意还蛮可以。这家伙也赚到钱了。脑瓜子活络呀……”
“哎，小崔，自己人不用客气的，要不，我亲自带你去看看。”
“不了。谢谢。”崔宇峰客客气气拒绝了。
……
草草看了一遍老林场，连梅山寺都没去拜，崔宇峰和白如雪就匆匆下山了。
崔宇峰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内心却百感交集。
说不清什么原因，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陌生很复杂，但同时又好像很单纯很透明。透明得那么清澈，没有一丝遮掩……几乎所有的人目标明确矢志不移地在这片土地挖掘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唯有那个护林员迎着晨曦，带着一条狗过着天真烂漫的日子……
终于有了轻轻的委屈。
崔宇峰无声地苦笑。
“你笑什么？”白如雪望着崔宇峰。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觉得……”崔宇峰语拙，表达不出此刻的心境。
“我觉得全世界就是你最傻！”白如雪毫不客气地冲着崔宇峰喷了一句。
“所有的人都知道怎么搞钱！就你想着挖了笋子开着三蹦子去镇上卖货。”白如雪夸张地扮着鬼脸，“多么淳朴勤劳的山里孩子，想想都替你心疼。纯洁得像个天使……”
崔宇峰紧紧地把嘴巴闭上，极力抵抗着白如雪毒舌的伤害。
……
下田村朱大爷家的院子里，白如雪发出惊喜的尖叫。
一条黄色的半大狗子在院子里蹦跶，长腿细腰，面相机灵，活脱脱一个蛋蛋。
白如雪有些哽咽，跑过去追着那条狗子，要抱抱。嘴里喊着：“蛋蛋，蛋蛋！”狗子好像在逗着白如雪，一会儿紧跑两步，一会儿又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走走停停和白如雪嬉闹。
……
榕树下的茶摊儿边，朱大爷给崔宇峰冲茶，乐呵呵地道：“你们现在来领养刚好，再大一点就要认生了。”
“一胎两生，好啊。赶山狗一窝生太多，灵气都分散了，抓不了兔子咬不了狐獾。”朱大爷显然是个行家，“这只狗子我找人看了，是条机灵狗，不比它爹差。呵呵。”
“起了名儿么？”
“有哇，就它爹的名字，叫蛋蛋。你媳妇没叫错。哈哈。你们林场那个蛋蛋下田村的乡亲都晓得。好狗啊！”
白如雪抱着蛋蛋兴冲冲地跑过来，兴奋得满脸红光：“它认我，认我啦！它就是蛋蛋！”
狗子在白如雪怀里撒着娇，呜呜呜的。
……
汽车在国道上行驶。
“崔宇峰，去哪儿？”
崔宇峰慈爱地瞅了瞅后座四处乱蹦的蛋蛋：“回五塘村。”
“然后呢？”
“然后什么呀？过日子呗。”
白如雪盯着崔宇峰：“去不去武汉？”
“不去。”
白如雪怒气慢慢上来了：“就在五塘村种地？你有地么？”
崔宇峰不紧不慢地道：“我买台三蹦子，挖笋子，卖货。”
“啊呸！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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