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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郭璜的癫狂,荀诩的“无名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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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璜的鹿皮靴底,狠狠碾过朱雀大街上那尚未干涸的暗红血痕——谢冰头颅滚落的轨迹,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心肺!

子墨那柄滴血的青铜古剑,森冷的锋刃仿佛依旧悬在他喉前三寸,死亡的气息与当众受辱的奇耻大辱,如同两条毒藤,死死缠绕勒紧,几乎让他窒息。他猛地抬眼,望向洛阳方向,嘴角咧开一抹淬满寒毒与癫狂的狞笑,声音嘶哑如夜枭刮过枯骨:

“刘睦!你斩得了谢冰的头颅,可斩得断我郭氏与大汉太子血脉相连的根?!你可知……今日家父密信!”

他刻意一顿,布满血丝的眼珠里疯狂闪烁,

“太子殿下亲口允诺——允诺我郭氏,为护大汉社稷根基,可行非常之策!待助太子刘疆登临大宝之日,便是你刘睦身死族灭,断子绝孙之时!此仇,我郭璜必以你九族之血来偿!”

十日光阴,弹指即逝。

郭氏别院深处,密室幽暗如千年古墓。厚重的帷幕隔绝了天光,仅有的几盏牛角灯摇曳不定,将十一位世家家主惨白惊惶的脸孔,映照得如同鬼魅。

空气凝滞如铅块,汗水的酸馊、昂贵香料的腻甜与金属锈蚀的阴冷气息交织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郭璜如同困在笼中的疯虎,在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来回暴走。

玄金锦袍沾满尘土,束发玉冠歪斜欲坠,昏暗的光线下,他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青,那双赤红的眸子,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怨毒之火。

谢冰滚落的头颅,子墨那声“静待朝廷处置”的冰冷宣判,如同两座无形巨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碾碎他们的脊梁!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郭璜骤然停步,一拳裹挟着无尽恨意,狠狠砸在紫檀矮几之上!

轰!

杯盏震落,碎裂一地!

“刘睦!你这酷吏!我郭璜与你不死不休!定要叫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郭……郭世子,”

弘农杨氏家主杨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抠挠着自己的脖颈,仿佛那里还架着无形的刀,

“那刘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连谢公都……都落得如此下场……我们……我们还能如何?难道真要坐以待毙,等他屠刀落下?”

“坐以待毙?!”

郭璜猛地旋身,赤红的眼珠如同鬼火,扫过这群惊弓之鸟,声音嘶哑怨毒如毒蛇吐信,

“从他斩下谢冰头颅那一刻起,我们与他便是不死不休!难道要像待宰的羔羊,等着他挨个点名,斩尽杀绝?做梦!”

他猛地张开双臂,近乎咆哮,

“想想我们!数百年世家!累世的财富!盘根错节的人脉!只手遮天的权势!怎能坐以待毙?!”

他几步冲到密室中央,猛地掀开一块巨大的毡毯!

一个黑沉沉的洞口,骤然暴露在众人眼前,阴冷刺骨的气息如同地狱的呼吸,扑面而来!

“都给本世子滚下来!”

郭璜低吼一声,率先沿着冰冷的石阶冲下。十一位家主面面相觑,眼中交织着极致的恐惧与被逼入绝境的疯狂,最终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石阶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由巨大条石垒砌的庞大地宫秘库,赫然呈现!数十盏牛角灯与熊熊火把的光芒,聚焦在秘库中央那唯一的存在上——

钱!山!如!海!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铜钱,堆积成一座触目惊心的巨山,几乎要触及地宫穹顶!那铜钱形制规整,钱文清晰深刻,“五铢”二字端庄大气,边缘打磨得平滑如镜,在跃动的火光映照下,竟泛着与官钱一般无二的、纯正的铜黄光泽!

众人凑近细看,无论是穿钱的麻绳粗细,还是钱体上那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铸造纹路,皆与官钱分毫不差!肉眼,根本无从分辨真假!

然而,当清河崔氏家主崔亮抓起一把铜钱,入手瞬间,脸色骤变——这铜钱握在手中,竟轻飘飘的,入手分量,只有官钱的一半!

“这……这是……”颍川荀氏家主荀诩倒吸一口寒气,声音干涩发颤。

“私钱!海量的……私钱!”

吴郡陆氏家主陆昶老眼瞪得溜圆,声音抖得不成调。

崔亮双眼爆发出骇人的精芒,混杂着震惊与无法抑制的贪婪:

“像!太像了!根本无法分辨!天衣无缝!”

郭璜站在那座诡异的钱山之前,脸上扭曲的怨毒已被一种破釜沉舟、近乎癫狂的决绝取代。他抓起一把劣钱,任由冰冷的金属从指缝间滑落,发出刺耳瘆人的叮当声:

“没错!私钱!整整一千二百万贯!耗尽我郭氏十年之功!秦岭深处,蜀道绝险,秘密开矿,熔炼,铸造!矿,是真正的铜矿!只是……”

他五指猛然攥紧,劣钱在掌心发出痛苦的呻吟,

“重量!每一百枚,只用了官钱五十枚的铜料!这便是我们反击的屠龙刀!刘睦不是想推行他那狗屁新政吗?本世子偏要让他这新政,在滔天的经济混乱中,胎死腹中!”

他猛地将劣钱狠狠砸向地面,刺耳的噪音在死寂的地宫中疯狂回荡:

“刘睦小儿!开官仓?造农具?废印子钱?好啊!本世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釜底抽薪!什么叫真正的绝户计!

无需我等露面,便能叫他的司隶七郡……不攻自乱!物价飞涨,民怨沸腾,民心尽失!我看他这新政,还如何立得住脚!!”

郭璜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淬毒的利刃,死死钉在面无人色的杨谦和眼神阴鸷如毒蛇的巴蜀唐氏家主唐猊脸上:

“杨公!唐公!是时候了!动用你们在长安、在七郡所有潜藏的黑市渠道!水路、陆路,那些见不得光的牙行、赌坊、妓馆!三日!

只给你们三日!把这一千二百万贯‘瘟钱’,像瘟疫一样,悄无声息地给我散出去!散到粮店伙计的掌心!散到布庄掌柜的柜台!散进市井小民的褡裢里!用这些‘假钱’,

买空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粮食、布匹、盐铁!尤其是粮食!记住!是‘不明来源’的钱!与我们……毫无干系!我要让刘睦事后追查,也如大海捞针!”

他目光又扫向老谋深算的荀诩和汝南袁氏家主袁泽民:

“荀公!袁公!发动你们所有的门生故吏!所有的乡贤耆老!所有的清流‘名士’!茶楼酒肆,闾里坊间,太学角落……给我吹风!

就说天象示警,彗星袭月,是酷吏倒行逆施,触怒上苍!就说司隶衙门滥铸劣钱,搜刮民脂民膏,官钱将成废铁!

就说大乱将至,唯有囤粮保命!要让这恐慌,像燎原的野火,自己烧起来!烧得越旺越好!但绝不许提我们半个字!我要让百姓的恐慌,成为压垮刘睦的最后一根稻草!”

“世子……这……这可是六百万贯的真金白银啊?就这么……白白抛出去了?”

杨谦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肉痛无比。

“哼!”

郭璜傲然狂笑,声震秘库,

“我河北郭氏,就有这个底气!对付刘睦这等阴狠毒辣之徒,就得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魄力!

我郭氏,今日豁出去了!这看似是抛,实则是砸!是砸向他刘睦根基的万钧巨石!只要能扳倒他,这点钱财,何足挂齿!”

十一位家主被郭璜这疯狂的豪赌再次点燃,眼中狠厉之色暴涨。

就在郭璜布置完金融与舆论攻势,密室中弥漫着绝望与疯狂交织的沉重时,一直凝望着那堆诡异钱山的荀诩,缓缓抚须,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深不可测的寒光。他声音低沉清晰,如同毒蛇吐信,瞬间撕裂了沉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世子,诸位家主。此假钱与流言,确是断其根基的釜底抽薪之策,足以令其焦头烂额。然,刘睦此獠手段酷烈,反应必疾如雷霆。单凭此二策,恐难竟全功,还需在其最痛处,再插一把无形之刃!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刃!”

郭璜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荀诩:

“荀公有何高见?!”

荀诩踱前一步,枯瘦的手指带着冰冷杀意,轻点秘库坚硬的石壁:

“刘睦新政之基,在于官粮流通、工坊运转、农具推广,以及他那赖以纵横的黑骑之命脉——漕运!我等反击,当如天罗地网,无处不在,令其首尾难顾!疲于奔命!”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钢针:

“老夫之计,名曰‘无名烽烟’!将郑先能卫所中可靠之兵,以及我等四大庄园内豢养的精锐死士,尽数抽调!剥其甲胄,换褴褛衣袍,抹去所有世家标识!分作数股,或扮啸聚山林的悍匪,或装出没水泽的强梁!令其分赴七郡各处命门要害!”

“弘农、河南,河东,右冯翊,左扶风,颍川郡官道——扼其粮道!伏击官粮辎重,焚车夺粮,不留活口!”

“渭水、黄河漕运节点——断其物流!凿沉铁料货船,劫掠官盐,制造滔天恐慌!”

“更遣小队深入乡野,煽动愚氓——焚毁那些所谓‘新式农具’,散布‘妖器招灾’之语!我要让他的工坊无铁可用,让他的田亩重归刀耕火种!”

他最后看向郭璜,眼中是冰冷的算计:

“此计之要,在于‘无名’!所有行动,皆以山匪水寇之名行之!纵使刘睦怀疑是我等所为,亦无实据可指!我要让这司隶七郡,处处烽烟,遍地哀鸿!

让他的黑骑疲于奔命,顾此失彼!只要他敢把黑骑分散救火……”

荀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们便集中十倍之兵,聚而歼之!十比一的战损,老夫不信他刘睦的黑骑是金刚不坏之躯!此乃真正之绝户计,无声无息间,抽其筋骨,断其血脉!”

巴蜀唐氏家主唐猊眉头紧锁:

“荀公,刘睦除了黑骑,还有长安城门十二卫所的六千官军!这……”

“哈哈哈哈!”郭璜、荀诩、杨谦、袁泽民等闻言,爆发出一阵充满嘲弄与掌控感的狂笑,杨谦笑得几乎岔气,

“唐公有所不知!这长安城的十二卫所兵马,早已是我郭世子囊中之物!那城门校尉郑先能,正是本世子的家将!有此屏障,我等行事,官军非但不会阻拦,反是助力!”

唐猊一听,脸上阴霾尽扫,狂喜之色涌现,对着郭璜连连拱手,由衷叹服:

“世子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若……若长安城那一千执金吾,也是我们的人……”

清河崔亮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打破了刚刚升腾的狂热,带着一丝试探的冰凉。

密室内瞬间死寂!

“长安执金吾校尉李民,”

崔亮迎着众人骤然聚焦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吐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是九幽会的人。所以,自然也是我们的人。”

“什么?!”

崔亮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郭璜在内,余下十位家主,无不骇然色变,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激动,呼吸都变得粗重!

郭璜强压心中惊涛骇浪,目光如电射向老成持重的荀诩。

荀诩习惯性地捻着胡须,眼中精光爆射,随即化为深沉的算计:

“好!好一个锦上添花!长安执金吾这张底牌……价值连城!必须留到最后一刻,方能发动雷霆一击!”

他环视众人,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魔力,

“前期,只需李校尉按兵不动,或假意应付刘睦即可。你们想想……当刘睦被逼入绝境,山穷水尽,以为执金吾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时……”

荀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森然一笑,

“这稻草,却会变成刺向他心脏的致命匕首!那一刻的反戈,定叫他……插翅难逃,死不瞑目!”

众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狂喜如同火山喷发!哄堂大笑几乎掀翻秘库穹顶!方才的沉闷与烦躁,被这意外之喜彻底冲散,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疯狂与狰狞!

郭璜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狂喜与狠厉交织,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好!有此神助,再辅以荀公‘无名烽烟’之绝户计!这便是在釜底抽薪之上,再断其手足!斩其头颅!”

他猛地扫过所有家主,带着一种末日狂欢般的亢奋与狠绝:

“就依荀公之计!各家立刻调集所有死士精锐,按部署行事!假钱!谣言!再加上这遍地的无名烽烟!一千二百万贯假钱,无形的恐慌野火,再加上遍地的无名烽烟!”

郭璜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深渊,声音嘶哑而疯狂:

“这便是本世子,送给他刘睦的……无声葬歌!我要让他,在绝望的深渊里,聆听自己的丧钟!”

风暴,在第三日黎明,如同无声的瘟疫,骤然席卷司隶七郡!

没有世家的豪奴,没有世家的招牌。只有无数身份不明的“外地客商”、“走街小贩”、“黑市牙侩”,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长安及七郡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出手“阔绰”得令人心惊肉跳,用那形制完美、却轻如鬼魅的“假钱”,疯狂扫荡着市面上的粮食、布匹、盐铁!价格?他们不在乎!甚至主动加价!只为最快地将手中的“瘟钱”变成堆积如山的货物!

恐慌,如同投入静水中的巨石,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这……这钱不对!轻!太轻了!”

西市粮店前,一个老农死死攥着刚卖粮得来的几串铜钱,他一生斤斤计较,对铜钱的重量早已刻入骨髓。两相比较,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疯了般嘶吼着冲向司隶衙门:

“假钱!有人用假铜钱坑害百姓!报官!快报官啊——!”

“我的细麻布!整整三车!全被几个生面孔用这鬼钱买走了!说急用,价钱给得是高,可这……”

南市布庄掌柜看着柜台上堆积如山的假钱,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米价!米价飞天了!万斛仓那边……斗米六百钱了!还在涨!疯了!都疯了!”惊恐绝望的低吼在东市人群中炸开,如同瘟疫蔓延。

更可怕的是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谣言,在市井闾里间疯狂滋生:

“听说了吗?司隶衙门库里的官钱都被熔了铸新钱!少了一半分量!官钱要变废铜烂铁了!”

“完了完了!赶紧买东西!迟了钱就是废铁了!”

“彗星袭月!天象大凶啊!是司隶校尉倒行逆施引来的天罚!大乱!大乱要来了!快囤粮保命!”

恐慌引发了更疯狂的踩踏式抢购!连持有真官钱的百姓也在恐惧的洪流中加入了抢购大军。米价如同脱缰的疯马,从斗米五十钱,一路狂飙至一千、两千……长安乃至七郡的经济秩序,在这无声的“假钱”洪流与弥漫的绝望恐慌中,剧烈扭曲,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祸不单行!

一道道染血的急报,如同索命符,接连飞入司隶衙门:

“报——!大人!弘农郡官道三处隘口遭大批‘流寇’突袭!左冯诩第十七、右扶枫十九官粮辎重队全军覆没!死伤殆尽!粮车尽焚!”

“报——!河东郡急报!北海工坊运往河南、河东之铁料船队,在风陵渡上游遭‘水匪’截杀!押运官军苦战殉国,铁料……沉河!”

“报——!颍川郡急报!多地乡间有‘暴民’受妖言煽动,焚烧新式农具,冲击乡亭!声称乃‘妖器招灾’!官军弹压,伤亡惨重!”

“报——!长安令杜衡大人急报!东西二市彻底失控!假钱泛滥成灾!米价已破斗米两千五百钱!且有价无市!抢购踩踏,死伤……数十!”

议事厅内,死寂如坟!南中英、班超、张恒、刘平贵、马林、马融等人面色惨白如纸。

这已不仅是经济风暴,而是全方位、无差别的暗战绝杀!金融崩溃、物流断绝、社会骚乱、人心恐慌……招招致命,环环相扣,却偏偏找不到明确的敌人!对手如同隐在暗处的毒蛇,阴险致命!

“慌什么。”

子墨(刘睦)负手立于巨幅舆图前,身形挺拔如松,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寒与掌控一切的威严。

“困兽之斗,垂死哀嚎罢了。”

他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嘲讽弧度,

“藏头露尾,以为本官便揪不出尔等魑魅魍魉?跳梁小丑的把戏,也配在本官面前班门弄斧?”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今日,便让他们知晓,何为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传令!”

子墨声音斩金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

“其一!命长安、左冯翊、右扶风三辅之地及司隶七郡所有常平仓、太仓、转运仓,即刻开第二闸!斗米五十钱,敞开了卖!仓门开到最大!让百姓亲眼看到如山官粮!敢囤积阻挠一粒米者,立斩!本官要这粮价,今日就给我砸回原形!”

“其二!”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即刻开启渭水码头,甲字一号至二十号仓!树‘平准’大旗!堆钱山!昭告天下:凡持‘假钱’者,皆可按未被冲击前之平价,一比一兑换新铸官钱!只兑钱,不兑货!命杜衡全力维持秩序,冲击官仓钱山者,立斩!

另,司隶七郡自今日起,暂停三日铜钱交易,一律以银子结算!”

子墨心中冷哂,宫库内白银堆积如山,长安新城三千商铺、东市二千在建商铺,治理三河筹款,总计三万余亿贯的底气,足以碾碎任何金融阴谋!

“想打金融战?本官奉陪到底!看谁,先耗干最后一滴血!”

“其三!”

子墨眼中寒光暴涨,杀意盈野,

“命黑骑!抽调三百精锐,

分作三路:一路驰援弘农,清剿‘流寇’,凡执械抵抗者,格杀勿论!

一路确保渭水、黄河漕运畅通!

一路进驻长安,弹压骚乱!

各队务必抱团,不得分散,以防宵小各个击破!

各郡太守听令:凡煽动烧农具、冲击官府者,为首者立斩悬首!胁从者罚重役!此等流寇、妖言惑众者,背后必有世家指使!本官要断其爪牙,以儆效尤!”

“其四!”他声音带着洞穿迷雾的锐利,直指核心,

“命黑木门全体出动!由含笑统领,全部撒出去!入市井!进工坊!钻闾里!查瘟钱来源!追谣言源头!挖‘流寇’‘水匪’老巢!

尤其是郭氏,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和郑先能卫所周边庄园,给本官盯死!郭璜,杨谦,荀诩,袁泽民四大家主,其私兵调动痕迹,一条都不能漏!世家行事,必有蛛丝马迹!本官要他们……无所遁形!”

命令如山,雷霆执行!

常平仓巨大的仓门轰然洞开,金黄的粟米如同救命的洪流倾泻而出!“斗米五十钱”的木牌,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瞬间钉住了恐慌的狂潮!绝望的人流疯狂转向,涌向粮仓!

而渭水码头,二十座巨仓同时开启的景象,更是震撼了所有人!司隶衙役与黑骑兵士抬出的,是堆积如山的、崭新锃亮、边缘光滑、钱文深峻、入手沉甸甸的新式五铢钱!阳光照耀下,那纯正的铜黄光泽与手中轻飘诡异的“假钱”形成了最刺眼、最有力的对比!

“真钱!好沉的真钱!”

“一比一兑!司隶大人青天啊!”

“狗日的假钱!坑不死老子!司隶大人为我们做主了!”

狂喜的呼喊与愤怒的咒骂瞬间淹没了恐慌!兑换点前排出巍巍长龙,那座耀眼的金色钱山,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即将彻底崩溃的金融狂潮!官府的储备与信誉,第一次让世家的阴谋显出了裂痕!

同时,黑骑的铁蹄踏碎了弘农官道的宁静!伪装成流寇的世家死士与卫所兵丁,在正规黑骑的强弓硬弩与铁甲冲锋下,如同纸糊般不堪一击,留下遍地残肢断臂,血腥溃散!漕运在黄河水师护卫下迅速恢复畅通。各地骚乱在铁腕弹压下迅速平息。

子墨麾下黑木门那些训练有素、形同鬼魅的精英,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在市井的阴影、乡野的边缘无声穿梭。

无数细微的线索——黑市商人异常的铜钱流动记录、骚乱地区百姓指认的世家奴仆身影……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指向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巴蜀唐氏等世家的滔天证据洪流!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当子墨的反击以雷霆之势粉碎了经济风暴与大部分骚乱时,郭璜最后的疯狂,终于在渭水风陵渡口,爆发了!

三艘满载新式五铢官钱的巨船,在暮色苍茫中,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蓄谋已久的强力截杀!此番袭击者,绝非寻常“水匪”!只见他们甲胄虽破旧,却掩不住举止间的精悍与肃杀,刀光剑影配合默契,进退有据!

人群中,星阁门主熊天国手持无极剑,剑光如匹练,每一次挥砍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凌厉罡风;

凌霄派宗主杨鼎雄狮杖法势大力沉,

血戾的板斧开山裂石,能天机的铁扇专攻要害,阴毒刁钻!

更有一名长安城门校尉郑先能的心腹副将,隐在后方战船高处,以令旗精准调度全局,将三艘官船死死围困在河心!这分明是江湖顶尖高手与军中宿将的致命组合!

“黑骑!冲锋!夺回官钱!凡阻路者,杀无赦——!”班超立于岸边高岗,声如惊雷炸响,手中令旗猛地挥下!

轰隆隆!

两百黑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怒潮,铁蹄踏碎岸边砂砾,烟尘冲天而起!许大马一马当先,手中扑刀舞成一片死亡光幕,“地狱刀法”刚猛无俦,刀锋过处,敌兵如同麦秆般被拦腰斩断,血肉横飞!

班超紧随其后,寒心冷月枪化作漫天寒星,枪枪夺命!

金童化作一道金色流星,双锤相撞炸响惊雷,硬生生在密集敌阵中砸开一条血肉胡同!

玉女身姿飘忽如幻,玉箫化剑,剑气纵横,寒星点点,所过之处敌阵立时崩溃!

黑牛怒吼震天,独脚铜人舞成一片死亡漩涡,势大力沉,连挡数名悍匪,铜人扫过,筋骨尽碎!

黑骑所着那奇异隆起的扩肌胸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寻常刀剑劈砍上去,只留下刺耳的金铁交鸣与一道道浅浅白痕!他们结成无坚不摧的锋矢阵,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向敌阵心脏,眼看就要冲破封锁,触及那沉浮的官船!

“放箭——!”

敌阵中,一声凄厉的号角骤然响起!只见敌船两侧,猛地转出上百名弓弩手!万箭齐发!

嗡——!

密集的箭矢如同死亡的乌云,遮天蔽日,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覆盖向冲锋的黑骑!

噗噗噗!

前排数名黑骑,虽有宝衣护身,却也难以抵挡如此近距离、如此密集的攒射,顿时闷哼栽落马下!郭璜深知黑骑恐怖,特意在此设下致命伏兵,以箭雨削弱其锋芒!

郭璜立于后方一艘高大的战船之上,望着下方惨烈的战场,脸上露出狰狞快意的狂笑:

“刘睦!看到了吗?今日便是你黑骑折戟沉沙,葬身渭水之时!给我烧!”

他猛地挥动手臂!

又有两艘装满硫磺火油等易燃物的小型快船,如同离弦之箭,从侧翼直冲被围困的官船!船上皆是赤膊纹身的敢死之士,手中火把熊熊燃烧,眼中尽是疯狂,誓要将官船连同那满船的官钱,一同焚为灰烬!

风陵渡口,喊杀声、惨叫声、金铁撞击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火光冲天,将整个渭水河面映照得一片血红!

这场决定生死存亡的惊世厮杀,已然到了最惨烈、最紧要的关头!郭璜孤注一掷,因为他深知,此战若败,世家将再无翻身之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几首船官钱,斩断刘睦的财力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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