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晖心中烦闷，万万没想到，今日为并州说话的，竟是自己平日里器重的两位老人。
他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好当场发作，毕竟还要顾及皇家的颜面。
他转而看向范文渊，问道：“丞相，你也觉得朝廷需要出兵吗？”
范文渊心中明白，赵晖这是希望他能出面驳回秦廉的想法。他心中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圣命，只得说道：
“陛下，现在并州由刺史杜子清接掌，以他的能力，调集并州人马自然不在话下。而且几大城池都配备了新式武器，以并州的财力来看，抵御外敌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范文渊的话，让朝堂上那些曾经与王家交好的大臣们不禁唏嘘不已。
王亶望的下野，不仅仅意味着换了一个知府，更意味着他们从此失去了从王家获取利益的渠道。他们本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恳请皇帝出兵并州。
因为一旦并州战败，便能凸显出王家在并州的重要性，或许还能借此机会重新找回失去的利益。
然而，在这压抑的朝堂氛围中，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赵晖见众人这般模样，又觉得时机已然成熟，无需再为这烦心事继续争议下去，便大手一挥，宣布退朝。
回到御书房的赵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润润嗓子的茶水，王德发便赶忙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陛下，秦尚书和司尚书求见。”
赵晖此时又渴又烦，也没顾得上王德发还弯着腰，端起茶盏便猛灌了几口。
待喝得舒畅了，这才放下茶盏，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王德发这才直起腰板，朝着门口走了两步，高声唱喏道：“宣两位尚书觐见！”
秦廉和司仕通本就等在御书房门外，听到传唤，立刻整了整衣冠，抬脚上了台阶，朝着御书房大门走去。
门口的侍卫见他们前来，立刻躬身行礼，原本警惕直视的目光也变得恭敬起来。
赵晖心里清楚，两人此时前来，必定是为了朝堂上尚未得到明确答案的事情。
他收起在大殿时的不悦神色，吩咐王德发搬来两个凳子，示意他们坐下。
司仕通见秦廉已经坐下，自己却并未落座，而是神色凝重地开口道：
“陛下，朝堂上秦将军的怀疑绝非空穴来风，匈奴此次选择进攻的方位确实颇为蹊跷。”
刚坐下的秦廉，见司仕通已然率先发问，也赶忙起身，附和道：
“陛下，确实如此。匈奴这次南下，按理说，他们理应劫掠储备最为丰富的代郡，甚至蔚州也是个不错的目标。可此次却偏偏选择了进攻并州的马邑、林湖等地，实在令人费解。”
赵晖眉头紧皱，白了两人一眼，反问道：
“你们为何如此执着于他们的攻击位置？朕记得当年洪奎曾代替朝廷去过并州，与匈奴交锋，不过一个回合便退兵了。”
秦廉听闻赵晖提及洪奎之事，心中暗自思忖。
他如今身为兵部尚书，对当年的卷宗自然查看过，上面记载着洪奎的战绩，不过是几万人规模的小打小闹。
后来匈奴虽也骚扰过代郡和马邑，但出兵规模也不过二十万人左右。
然而此次，匈奴竟出动了五十万之众的作战部队。按照这个出兵规模来推断，后期匈奴极有可能还会派出二十万人左右负责辅助运输。
如此算来，这次匈奴投入的总兵力将不可估量。
若只是为了一个并州，即便抢回些粮食，对匈奴而言，恐怕也是得不偿失。
因此，秦廉笃定，匈奴此次必定另有图谋。
“陛下，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提防匈奴一路南下。毕竟，我朝最大的粮仓位于京师道以及豫州之地。”
司仕通的提醒，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赵晖的心坎上。
赵晖心中一凛，倘若真如司仕通所言，匈奴极有可能会长驱直入。他们先占领并州的几处重镇，以此作为交通枢纽，然后派出十万人马南下，抢完就走。
届时，即便朝廷派兵追击，一时间也难以集结起足够的兵力。而且在追击过程中，很可能还会遭受匈奴的反击。
“不会这么巧吧！”赵晖心中暗自琢磨，他实在不愿相信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陛下，我们还探听到一件事！”秦廉接着说道。
“还有何事？”赵晖被秦廉的话吸引，连忙反问道。
“鲜卑族内部出现矛盾，慕容家前往东北方，另有部分家族投靠了匈奴，并与之结盟……”
秦廉的话，让赵晖只感觉脑子一阵发懵。他深知，匈奴如今实力已然大增，可为何此时却只攻打并州的一隅之地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只是在并州制造事端，实则很可能会对燕州一带发动攻势？”
赵晖灵光一闪，问道。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陛下。如今秦地局势错综复杂，若此时匈奴来犯，朝廷的重心该放在何处呢？”
秦廉的这番话，再次让赵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这段时间，他一直忧心燕州的问题，甚至都动了将邢树人撤回来的念头。此时若秦地和并州同时出事，真不知后面还会引发什么变故。
“依秦尚书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赵晖再次问道。
“陛下，即便我们暂且不干涉并州之事，也必须做好防范。朝廷的军队此时应在洛阳重兵集结才是。”
秦廉终于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其实，这个问题赵晖之前也曾考虑过。如今快速路四通八达，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向洛阳派兵都极为便捷。
若如秦廉所说，调集大军坐镇洛阳，想必匈奴也会有所察觉，如此他们便只能将战场局限在并州。
等并州的势力有所消耗，他再派兵前往。
此次匈奴南进并州，他本就有意借此机会消耗王家的兵力，这是他最初的算计，完全忽略了其他。
但这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又该如何权衡，如何抉择呢？赵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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