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会议室,没有下楼,反而向办公楼更深处走去。
这栋旧楼有些年头了,走廊幽深,光线不足,越往里走越显安静,与前面办公区域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来到走廊尽头一扇不起眼的棕色木门前,门牌上连名字都没有。
赵振国不知道陈继民到底想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不会是陷害自己吧?
可转念一想,应该不是。
陈继民抬手,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里面传来一个平和却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进。”
陈继民推门而入,赵振国紧随其后。
房间比陈继民的办公室略大,但陈设更加简朴,甚至有些空旷。
一张宽大的旧办公桌,几把木椅,两个高大的文件柜,墙上挂着大幅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再无多余装饰。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身形清癯,眼神平静深邃。
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见陈继民进来,只是略略抬头。
赵振国认出来了,这位就是筹备组名义上的一把手,主要负责向上协调和把握大方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谷主任,谷怀远。
他曾无意间在老人办公室的走廊上,见过此人。
赵振国默默松了口气,亏得他刚刚还以为陈继民要害他,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是对陈副主任好感度不高。
“谷主任。”陈继民上前一步,语气恭敬,“这就是赵振国同志。”
谷怀远的目光这才完全从文件上移开,落在赵振国身上。
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和穿透力,让赵振国瞬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自己的一切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他立刻挺直腰板,恭敬问候:“谷主任,您好。”
“嗯,坐吧。”谷怀远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陈继民也在旁边坐下。
谷怀远放下文件,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赵振国,缓缓开口:
“振国同志,你的情况,继民同志跟我汇报过一些。美国之行,一波三折;到了筹备组,想法不少;去了前指,动静也不小。”
他说话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赵振国不知道谷怀远具体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知道到哪种程度,谨慎回答:
“报告谷主任,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不熟悉,工作中肯定有很多不足和需要学习改进的地方。赴美之行主要是处理一些突发状况,到了新岗位,只是想尽快融入,为宝钢建设尽一份力。”
“突发状况……融入……”谷怀远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两个词,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处理得还算有章法。那些‘废料’,我听说,研究所和工厂反应不错,有点意外之喜。王新军同志那边,评价也很积极。”
赵振国心中微凛,这位谷主任虽然不常露面,但对下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连王新军的反馈都清楚,实在不容小觑。
可他今天见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至于前指的事,”谷怀远话锋微转,“继民跟我说了。有争议,很正常。我们搞这么大一个现代化项目,本身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会遇到新问题,也需要尝试新办法。中央领导一再强调,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你的那个‘试行办法’,思路是对的,鼓励技术革新,讲求经济效益,这符合改革开放的精神。”
得到这位最高负责人的肯定,赵振国心中稍定。
但谷怀远接下来的话,让他再次绷紧了神经。
“但是,”谷怀远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深邃了一些,“振国同志,你要明白,我们处在一个非常特殊和复杂的时期。
“宝钢项目,万众瞩目,也牵动各方神经。我们既要大胆探索,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又要坚持原则,确保项目的政治安全、经济安全和技术安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放大,被曲解,甚至被利用。”
他的语气依然平稳,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重若千钧。“你年轻,有冲劲,有想法,还有……一些不一般的经历和见识,”
他刻意在“不一般的经历和见识”上稍微停顿,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扫过赵振国,“这是好事。但越是这样,越要懂得藏锋守拙,越要注重方式方法。你的那些想法和尝试,要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要能经得起检验和推敲。不要给人留下攻击的把柄,也不要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这不仅是对你个人负责,也是对项目负责。”
这番话,比陈继民说得更透彻,也站得更高。
谷怀远显然知道赵振国的一些事情,但他没有点破,而是从更高的层面给予告诫和指引。
“今天叫你来,一是认识一下,二是把有些话讲在前头。”
谷怀远继续说道,“筹备组,包括前指,会支持一切有利于项目建设、符合国家利益的正当探索和尝试。陈主任会为你把握方向和尺度。你需要做的,就是扎扎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把精力用在解决实际问题上。有什么拿不准的,多向继民同志请示汇报。明白吗?”
“是!谷主任,我完全明白!谢谢您的教诲和信任!”赵振国站起身,郑重表态。
他听懂了谷怀远话里的多重含义:既有支持,也有警告;既有期许,也有约束。
“好了,去吧。前指工作繁重,正是用人之际。”谷怀远微微颔首,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结束了这次短暂却重要的会面。
陈继民带着赵振国退出主任办公室。
关上门,走在寂静的走廊里,陈继民低声道:
“谷主任的话,你要牢记在心。有他今天这几句话,你以后在前指,只要不越线,手脚可以稍微放开一些。但切记,凡事要有度。”
“我明白,陈主任。今天非常感谢您。”赵振国由衷地说。陈继民带他来见谷怀远,本身就是一种姿态,既是对他某种程度的认可,也是将他纳入更核心视野的一种安排,也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和提醒。
走出办公楼,阳光有些晃眼。
赵振国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前路似乎也清晰了一些。
他已经进入了筹备组最高领导的视线,得到了有限但明确的“试错”空间。
与之相应的,是更高的期望和更严格的无形规范。
回到工地的当天下午,赵振国正在板房里核对一批刚到的钢筋规格,李建进来通报:
“赵顾问,外面有个叫王大海的同志找您,说是您老家的亲戚,来送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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